不知道是不是到了一定岁数,往事就会回潮一样,越发清楚的冲上来,他恍惚了一下,阵阵看着顶头刻着的祥云花树。
不过是断梦而已,历历在目,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等心跳都平息了,他才偏头看着枕边人。
年轻人一旦睡着就难醒,玉才人还是安静地睡在一边,脸颊肉嘟嘟的压在枕头上,压着几缕秀发,稚气可爱的样子。
楚桑笑了笑,有个人睡在旁边,果然还是好的。
最近几月宫里的人都知道,玉堂殿的玉才人极受恩宠,日日陪伴在龙侧,宫中后妃众多,玉才人样貌算不上顶好,可就是对他的味。
就算不行风月之事,单单的留睡枕边也会让人觉得温馨甜蜜,简单的肌肤相触,让他已经沉沉老腐的心又跳动起来。
大概是些微的响声把才人弄醒了,女孩迷茫地眨着眼,泪眼旺旺的咦了声,“陛下,要早朝了么?”
“还早呢,寡人吵醒你了,继续再睡会。”这样说着,手指触在对方白嫩的颊边,轻轻掐了下,一时又恍惚了。
果然,疼人与被疼,都是让人觉得幸福的事。
才人揉揉眼,“陛下睡不着吗?臣妾陪陛下说会话好不好?”
他想了想,道:“也好”
玉才人出生小官宦家庭,小时候活得比大家士族的小姐们要轻松许多,说起以前的趣事也有很多,比如啊,采莲掉落湖中,翻墙出去玩被母亲发现,扑蝶的时候反被蜜蜂扑,等等等等,光是听着,就可以在脑海里描绘出让人心驰神往的景致。
“陛下明日要去凉夜寺,臣妾听说那儿的桃花开得好漂亮啊。”提起这个,才人一脸向往地看着他,又长又黑的睫毛扇啊扇的,十分的惹人怜爱。
他微微笑,又忍不住摸摸对方的脸,跟安抚小宠物似的,哄着:“那里的桃花与宫里的并没差,只是在山上开得早些罢了,等过些日子,寡人带你去赏,明日寡人要带太子去见国师,你跟去也没意思。”
才人粉粉柔柔的脸亮了又暗,在听到太子一词后彻底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肩膀微缩,遮不住的惧意。
他看在眼里,叹在心中,自从几月前御书房那次争吵后,楚烈便全个心放在了对付楚王并整顿军队上,专心于国事,不是不好,只是父子间莫名其妙的又多了层没必要的纱似的,越发的让人觉得雾里看花,越看越模糊。
因为最近有了玉才人的陪伴,就算太子来的次数少也不会让他觉得寂寞,只是每次太子请安都是匆匆而走,风过无痕,片刻不愿停留的意思,好像多在他身边待一分钟,天花就会肆意传染开一样。
那种无常的喜怒波动显然也惊吓到了年岁不大的玉才人,每每提到太子,才人脸上都有股压抑的害怕,就算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在太子面前也都变成了抬不起头的丫鬟。
这种无助弱势眼神,真让他心疼。
才人绞着自己的手指,越发的楚楚可怜,微微抱怨着:“为什么太子一直不喜欢臣妾呢?”
他揽过才人,温声道:“你没做错什么,烈儿待人一向如此,况且,你要他喜欢做什么呢?寡人疼你就够了。”
才人脸立马红了,衬着有点婴儿肥的脸,转哀为喜的嗯了声。
万岁第二十五声
为先皇祈福的事宜早就准备妥当了,不过今年略有不同的是他会带着太子去见国师,私心来讲,他是很想通过这次出行来纾解一下父子间那股子闷气。
否则在宫里那种地方,闷气只会变怨气,怨气再发酵成死气,如此循环,屡试不爽。
当然,为了让一路不那么郁烦他特意召来楚乔同行,也顺道为容尚书减轻点烦恼,做长辈的,果然要事事担待着。
车上自然是极舒适的,连上次和太子那局残棋也被摆了出来,再续前缘。
他粘了枚酸梅提神,隔着棋盘偷瞄了眼对面的年轻人,那凌厉的眉眼,深刻的五官,虽不是讨喜的长相,但也足以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自豪安慰。
落下一子,楚烈视线上移,但很快又移开了,语气平和:“父皇,该您了。”
楚乔是耐不住性子的人,早就半打起瞌睡起来,对他们父子间的暗潮汹涌更是半点不晓,他瞅着楚乔那副安宁又无辜的睡相,忽然有点艳羡。
到底……谁来替他收拾这盘残局呢?
楚烈见他迟迟不动子,知情识趣的笑了,适时的给台阶:“父皇累了吗?那就休息一阵好了。”
“是有些乏了。”赶忙叫人撤走那残局,不可避免的动静终于把楚乔给弄醒了,那孩子还傻乎乎道:“咦?那么快就到了么?”
太子淡然道:“乔弟放心,你还没睡那么久。”
那玩味的语气,冷热适中的语调,全然的让人听不出喜乐。
于是楚乔刷的脸就惨淡了,支支唔唔了半天,才求助似的看向他:“陛下……”
他干咳了声,道:“乔儿,你搬出了平西王府,你父王很担心你。”
为了一个小倌就和家里决裂开来,连父子情都可以说断就断,他知道楚乔不是不孝顺,只是在意乱情迷面前,孝顺又值得了多少斤两,想到这儿,他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楚烈。
楚乔倒想得开,还略有自豪地讲着:“没事的,我都照顾的过来,方勤的赎身钱都是我自己的奉银呢,没靠父王他们,如果回府住,方勤肯定会不自在。”
楚烈道:“平西王世子你也不想当了吗?”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