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脚着地的爬到角落里,自顾自的去吃炒瓜子。他很讨厌和李继安亲嘴——白嘉治都没有这样对待过他!再说李继安天天咳嗽,乱吐口水,亲嘴的时候还要把舌头乱拱,真是讨厌极了。
小老鼠似的吃了一大堆炒瓜子,陆云端口干舌燥的回头说道:“叔叔——”
李继安坐在炕边,这时就伸出腿来,长长的蹬了他一脚:“叫我什么?”
陆云端吐出一片瓜子皮:“干爹,家里不是还有苹果吗?我要吃苹果!”
李继安抄起手杖,遥遥的探出去一敲门板,乌鸦似的大声喊道:“小李!苹果!”
门外的小勤务兵答应一声,过了片刻,果然把洗好的几只小绿苹果送进房内。大冬天的,这东西在乡村里乃是稀罕物,陆云端挑了一个略微红润些的叼在嘴里,又拿起一个次一等的递给李继安。
李继安接过苹果,放到鼻端嗅了嗅:“云端,你到我这里来吃,别离我那么远。”
陆云端果然起身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大嚼苹果。“咔嚓”咬下一大口,他把这块苹果吐出来捏住了,伸手往李继安嘴里送:“我这个甜。”
李继安张嘴接下那一小块苹果,然后一边咀嚼,一边盯着陆云端看。
“你恨我,可是你儿子会爱我。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替陆雪征闹心,同时也很痛快——和先前的打杀报复相比,他感觉自己的智慧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温柔的摸了摸陆云端的头发,李继安决定对这孩子慈爱一点。天津卫的那个陆雪征已经是不可救药了,他决定重新培养出一个好的、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小陆雪征来——一是满足心愿、二是以娱晚景、三是钝刀子割肉、气死陆雪征。
四月份,驻扎在百里开外的一位沈师长,受了北平一位高参所托,非常辗转的找了过来,希望李继安有话好说,可以把陆云端放回天津。
开春了,正是李继安犯病的时候。他在炎症的折磨下终日发烧,喘的像一只风箱,然而桀骜不驯,冷森森的微笑拒绝。
沈师长犹不甘心,表明北平高参是受到大名鼎鼎的葛军长所托,葛军长又是受到葛家老太爷所托,老太爷是受到天津杜老板所托,杜老板呢,自然就是受到陆雪征所托了。
李继安喝多了汤药,这时往地下啐了一口黑色的唾沫,喉咙里咝咝作响:“去nnd吧!没有一个人是能直接管制我的,我不给他们面子!沈师长,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这孩子我留下来了,让陆雪征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146时光...
金小丰感觉今年的夏天不是很热,尤其在傍晚下起一场大雨之后,几乎就是带有秋意了。
他穿上了一件西装外套,单手插兜站在窗前。角落处的留声机正在曼声歌唱,靡靡之音一扭一扭的弥漫了整间客厅。客厅没有开灯,潮湿黯淡,声音随之带有了温度与水分,听起来就是如泣如诉了。
金小丰在窗前站成了一副高大魁伟的黑色剪影,默默向外眺望。
两辆汽车从道路上拐下来,一前一后的停在了院门口。丁朋五率先推开车门跳下去,随即打开一把黑伞,端端正正的撑在了车门上方。一只手从车内伸出来扶住车门,陆雪征探身下车,被两名保镖簇拥到了黑伞下面。
雨势已经缓得多了,但是淅淅沥沥,依旧不能算小。金小丰射出目光,就见陆雪征穿着单薄的短袖衬衫,两条手臂随着脚步前后摆动;脚上的皮鞋踩进院内的水洼里,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黑伞忽然晃了一下,陆雪征的头脸随之显露了一瞬——昨天刚理的头发,两鬓剃的太短了,看起来几乎有些愣头愣脑,不过同时也显得年轻了一些,配着那样高挑挺拔的身材,行动起来简直像个大小伙子。
金小丰无言的欣赏着干爹的步伐体态,不知为何,会感觉很可爱。直到陆雪征已经临近楼门了,他才转身伸手,打开了厅内的电灯。
丁朋五并没有进入客厅,在门口就向陆雪征到了别。陆雪征也没有进入客厅,他直接上楼,去浴室洗热水澡。
金小丰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有些失望。关掉角落里的留声机,他出门去找陆雪征。
在卧室里,他看到陆雪征裹着浴袍,正盘腿坐在床边抽烟。两人对视一眼,陆雪征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帘,向地上弹了弹烟灰。
金小丰在他身边坐下了,隐隐嗅到了一丝酒味。
“干爹。”他低声开口问道:“葛军长那边怎么说?”
陆雪征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掐灭烟头扔在了地上:“人家心怀天下,懒得来管我们这些小小家事!”
金小丰一听这话,猜出今天这场晚宴大概是进行的不顺。早就听说那位葛军长为人倨傲、不合时宜;看来这回是耍起威风,让干爹碰钉子了。
陆雪征抬腿滚到床里,拉过薄被盖到身上。仰面朝天的长叹一声,他回想起宴席上葛军长那副不屑一顾的冷淡嘴脸,心中登时气的发闷——向来都是人求他,从来没有他求人;他这些年威风硬气惯了,真是受不得这种委屈!
但是也办法,谁让自己本事有限,救不出儿子呢?除了李继安之外,他再怪不得别人。杜文桢一手操办了这场晚宴,已经是好心好意;葛军长并不欠他什么,袖手旁观也是理所当然。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一挺身又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