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友伦这种常居神楼的衙内公子哪里来过这等脏乱贫瘠之地,遂掩了口鼻连忙往外退,却与一人撞了个正着。
“哟,小公子来寻乐子?需不需好介绍?”那人中等身材,颧骨颇高,有些刻薄之相。他见冯友伦衣着不俗,便上下多打量了他几眼。
冯友伦连忙摆手,忙不迭地想离开,可人刚跨出去半步,却见街边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子初?!他怎么会在这里?
眼瞧着覆面的男子转了个向,冯友伦赶紧又退回了瓦子中,悄悄露出半个脑袋来打量。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是来找他的。可自己明明都已经故意绕到了这城南来,这厮是怎么看穿他的行踪的?
“昂——”的卢儿忽然叫唤了一声,吓得冯友伦扯着它又往瓦子里退了几步。
“小公子遇上麻烦了?”刚刚那个男人还没有走开,见冯友伦躲躲藏藏的样子,又贴上来问。
“啊?嗯……”冯友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却瞧见张子初或是听到了的卢儿的叫唤,竟是带人朝着瓦子的方向走了过来。
冯友伦一缩脖子,牵着的卢儿便往人多的地方钻。可瓦子从来都是一门独进,一门独出,眼瞧着张子初带来的人堵在了门口,冯友伦急得团团转。
倘若连东京城都未得出,就被他这般逮了回去,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那人是来找公子的吧,我倒可以帮公子这个忙。”死皮白赖跟着他的男人这一开口,冯友伦却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你能帮我甩掉他?”
“那是当然,这里没人比我更熟了。”男人一拍胸脯,带着冯友伦七拐八绕到了后头的戏房外,只见那里停了几辆驴车,蹲着几个脚夫。十几头毛驴背上驮着百十斤的木炭,又用绳子串了一行,形成一个驴队。
“我这驴队是大早上刚进城送碳来的,里外都见过。小公子且把这毛驴儿交予我,你先上车躲上一躲,待我这驴队出了瓦子,再唤你出来便是。”
“如此甚好,多谢这位大哥了。”冯友伦哈哈一笑,感激地一抱拳,钻上了一辆驴车,藏在了那木炭后。
驴队果然不多会儿便出发了,颠颠颇颇走了些路程。冯友伦算着也差不多该出了瓦舍,正想掀开车窗瞧上一瞧,却不料忽闻外头啪嗒一声,木窗竟是被上了锁。
冯友伦微感不妙,又反身去推车门,可也推不动。
“大哥?出了瓦子没?”门窗一被关上,冯友伦才发现这车子是罩了葛布的,此下光线昏暗,别说是外头,车里的情形也瞧不清了。
他咽了口口水,拍了几下车壁,可外面无人应他。他只得将耳朵凑上车窗去听,依稀能听到街上的喧闹。
驴车定是已然出了瓦子,可对方为何要将他锁在车内?冯友伦此时心中已有些怀疑起来,心道他莫不是碰见歹人了?
却就在这时,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公子稍安勿躁,那些人好似还跟着咱们,你千万别出来。”
“是吗?”
冯友伦将信将疑地鼓起了嘴,又听那人问他,“小公子是汴梁人士?独自出来作甚?那些人作何要逮你?”
“我……我不是,我是从江南赶考来的。”冯友伦故意多留了个心眼儿,“我跟那些人不相熟,只是银子花光了,问他们借了些没还上。”
“哦。”那人应了一声,好像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冯友伦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可驴车越走越远,冯友伦在车里辨别不了方向,却能听见周围越发得安静下来。
“大哥?能放我下去了吗?”冯友伦又问了一遍,这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