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看那回鸾钗其色温润,真如截脂一般,钗身是一只扭头回顾的鸾鸟,雕工栩栩如生,其价值不下于那十八颗明珠串成的手串,心里顿时明白,不由得一阵失望。李氏这是回一份价值相当的重礼,等于婉转地告诉她,林家所求之事,至少现在吴家并不想应承。
既是这般,林夫人心里自是失落,险些连笑容都要维持不住。幸而不过片刻及笄礼就开始了。绮年没有父母,及笄礼上的长辈就是颜氏与吴若钊夫妇,因此李氏也就告了个失陪过去了,林夫人独个儿坐在这里,看着女儿丝毫不知愁苦的小脸,只能暗暗叹息。
吴若钊起身致辞开礼,有司赞者各至其位,绮年身穿采衣,自房中移步走了出来。初加,再加,三加,不同的衣裳,不同的头饰,不同的礼仪,人人都是一丝不苟。许夫人为绮年取字为“正仪”,绮年揖谢,回身去听长辈的教诲。
本来及笄礼是父母在座,绮年这里就略有几分尴尬。若是吴若钊夫妇居此位,又碍着颜氏才是吴府辈分最尊年纪最长之人,因此最后只好设了三座。不过颜氏今日自然不会做什么不合宜的事,和颜悦色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场面倒是十分欢洽。
吴知雯等人都在南面宾客席上落座。绮年到京城不过一年多些,今日来的人不算少,却大部分都是冲着吴家才来的。及笄礼耗时甚久,年纪相若的女孩子们坐在一起,便不免要窃窃私语起来。有人便指点着行礼的钗冠道:“及笄礼是大事,怎不去定做一顶好冠?那嫦娥捧月的金钗何等华美,怎的这冠儿倒如此素净。便是那笄,看着也不似新物呢。”
阮盼坐在一旁,闻言便微微一笑道:“今日表妹行礼,笄为舅母所赠,钗为外祖母所赠,冠为姨母遗物,不在华贵与否,只取孝念之意罢了。”
那说话的姑娘碰了一个软钉子,讪讪然闭了嘴不言语了。旁边是她的好友,为了解围便说起别的话来:“今日做赞者的不知是谁,倒不认得。听说周姑娘与冷家姑娘交好,怎的不请她来做赞者呢?”
有个消息灵通的笑道:“冷家姑娘佳期在即,怎好出门呢。这位听说姓韩,也是周姑娘在成都时的手帕交,且是今科新传胪的妹妹呢。”
说起新传胪韩兆,这话就多了。那消息灵通的姑娘故意瞅了吴知雯一眼,笑道:“我听父亲说,韩传胪的父亲也要升官进京了呢,韩家姑娘与韩夫人先进京,也是为着韩传胪的亲事……”
吴知雯笔直坐着,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前方,好似全未听到众人谈话。阮盼低眉一笑:“还是观礼罢,要二加了呢。”
她毕竟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在一众女孩子中身份是最高的,这般一说,方才那话题别人便不好再说下去,都住了口静坐观礼。只阮盼离吴知雯近些,眼角余光瞥见她鼻尖上微微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不觉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待到聆训已毕,绮年向众宾客行了揖礼,这及笄礼就算礼成了。李氏早在怡园荷花池水榭中备下了一席招待这些年轻姑娘们,今日绮年算是主人,更了衣出来,便招呼着众人往水榭去了。
吴知雯落在最后,觑了个空子便叫过听琴来:“你去悄悄地去表妹说,我身子不适,就不能奉陪了。”
听琴何尝不知道自己姑娘为的是什么,应了一声连忙去了。这里吴知雯自己带着分香慢慢地走,不觉走到了中秋院门口。今日府中热闹,赵姨娘都帮着李氏忙里忙外去了,这中秋院就格外显得冷清。吴知雯想了一想,还是走了进去。
63衣锦还乡生波澜
孙姨娘正坐在窗下回廊上纳着鞋底听小珠说话。这中秋院中间用一道矮矮花墙隔开;赵姨娘母女住在一边,孙姨娘自己住在另一边。此时猛然看见女儿进来;先是一喜,随即想起今日并非探视之日;不由得又有些慌张:“可有人看见?快进房来说话。”
吴知雯微微摇了摇头;随着孙姨娘进了房中。孙姨娘紧拉着女儿手道:“这是怎了?莫不是谁给了姑娘气受?”她已听小珠说了今日请了不少宾客。当初吴知雯及笄时,因是个庶女,平日里来往的也多是庶女,故而自己都觉得不好请人;以至于当日的宾客还没有今日的多。
吴知雯淡淡道:“今日是表妹的好日子,谁会给我气受。我不过来看看姨娘可缺不缺什么东西。”
孙姨娘忙道:“并不曾缺什么,姑娘放心。如今姑娘也算是嫡女了;只要姑娘有个好前程,姨娘又怕什么。”
她越是这般说,吴知雯越是气闷,看了看房中诸物周全,连冰也有一块,便随便说了几句就起身走了。孙姨娘不放心,送了吴知雯出院子,立刻招来小珠:“快去打听打听,今日姑娘到底受了谁的气?”
小珠飞一般去了,过了许久才回来,面上神色十分复杂,吞吞吐吐将韩嫣之事讲了。孙姨娘自年后回了吴府便一直被禁足,平日里除了赵姨娘时常隔着墙问几句之外,再无人来。且吴若钊因退亲一事心中不快,府里都不敢传讲韩兆之事,故而孙姨娘只知韩兆中了进士,却不知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