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因为怕他冲动,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仿佛并不在乎。我拍掉他的手柔声说道:“并非他,他对我一直甚好,此次还多亏他才未伤了性命。”
他又怒问:“若非刘盈,那便是吕雉了。我这便去宰了那老妖精。”说罢便欲走。
我忙拉住他道:“莫要生事,容我先说说事情原由。”
他冷哼了一声,坐在榻上不再看我。我也坐于他身旁,仔细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是我乱了规矩在先,若非刘盈力保我也不会活在这世上,今日也不会再与你坐在此处闲聊。你此刻若再去生事还不知会有何不测,连累了刘盈与刘恒不说,再伤到你,我便真的再无法活下去了……”
他又一拳砸在榻上道:“你此刻还想着护刘家那些杂碎,你莫忘了,他们可是一家子。你当人家是宝,人家伤你却是在一念之间。我定不轻饶他们。”
我叹道:“我与你的处境不同,自然想得不一样。如今只求你莫要为了我而去冒这大险。我已然成了这般模样,你即便杀了他们还能变回从前么?我不知你屡次进皇宫是为甚,但依你对刘家的窥探与关注,必定是有大图谋于其中,你就甘心为了我这张丑脸而放弃自个苦心经营
这许久的大事么?”
他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唉!如今杀了他们一个半个又能如何?还不是他们家的天下。罢了,你的这仇我记下了,日后等我成了气候,定要加倍索回。”
看来我猜得没错,他定是与刘家有着深仇大恨,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不想问。这样彼此糊涂着做朋友又有何不可?
我笑道:“你我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才见过这几次,便要为我去拼命。难不成你的脑子坏掉了吗?”
他拉起我的手,正色道:“我并非一时冲动。你虽是这汉宫之人,但却是我平生第一个知己。我如此珍惜你,可惜你迟早会将我的一番心思当成粪土。”
我有点感动,也回握他的手说:“我虽看似朋友甚多,但如你这般能一同任性说闹、不用防范的却也只有你一个!若我他日得了自由,便好好与你疯一阵子。”
他看着我的脸道:“到时,我好好找几个江湖术士帮你治治这伤!”
我知他因女子都看重容颜而为我担心,便笑道:“我这张脸本就平凡,伤与不伤倒也无多大区别,那么麻烦做甚?没准到时还要受许多苦痛,罢了!我可毫无此意。”
他右手握着我的手,左手轻触我的右颊,说:“方才在外面只觉得你的脸比平日大了些,以为你是吃胖了,刚点了灯看见这伤吓了一跳,亏你还笑得出来。这伤口又红又肿,似乎要化脓,明日我去找点好药材来,促使伤口结痂了便能好得快些,只是这墨迹怕是难去掉了。”
我笑道:“若能轻易去掉,便也不算是刑罚了。”
他叹气道:“你虽长得平凡,但长得也算干净,如此却真是破了相了。”
我懒得再说这些,自己本来就难过得要死,说多了怕他冲动我反倒还要劝慰他,便道:“你今日不是说有要紧事要找我么?”
他才恍然道:“方才这变故突然,倒把这事给忘了。”他回身拿过一个小包袱道:“昨夜有一青衫男子将这个托付于我,让带给你!”
青衫男子?我的心跳不由快了许多,难道是师兄?接过来打开,里面竟是一些药材与一身新衣。看新衣那布料与做工便知是福婶的手艺。那男子定是师兄无疑,既然师兄到了长安为何不来找我?他应能感知到我的劫难为何又不来安慰我?我忍住心中的些许澎湃问道:“你怎会识得他?”
醉东风诧异道:“我以为乃是你派遣出宫办私事之人,因暂时不会回去,便吩咐他前来寻我帮你传送物件,难道不是?”
我苦笑道:“我一个人质能随意派遣人出入皇宫么?”
醉东风道:“这事便奇怪了!除了师傅外无人知晓我的行踪,更无人知晓我与你交往。昨夜,我练完功正于山上茅屋中歇息,发觉有一青衫男子到了我近旁。我自幼习武,耳力甚好,一般江湖高手离我三十丈便能察觉,可竟未察觉到他,可见他的轻功已出神入化。我警觉之时,他却将这包袱抛了过来,对我道:‘劳烦公子明日此时将这物件交与如烟。’我一听他提到你,便以为是你派来的,后一想又觉不对,你也从不知我的行踪,怎会知我在那山上茅屋中?于是我问他是何人。他淡然道:‘如烟见了东西便知我乃何人,再劳烦公子转告如烟一声,恭贺她又长了一岁。’我便问他为何不自己送去,他叹气道:‘我不忍见她。’说罢转身便走,我狂追,终因差了一大筹而未追上。那男子二十出头,仪表堂堂,但却好生清淡,让人难以接近,可那功夫却让我羡慕得紧。你可知他是谁?”
我黯然轻声道:“那是我师兄,应算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吧!”我很失望,师兄既然来了为何不来看我?昨天夜里?那时我已被施了黥刑正陪着昏迷的刘盈。估计是师兄知我已成了如此模样,不愿看到我如今这凄惨的景象,便托醉东风为我送来药材与生日礼物。我是了解师兄的,可师兄了解我吗?我此刻什么也不需要,只需要在师兄冰冷的怀里好好哭一场,让这许多日来的压抑发泄一下,也只有在师兄的身边我才能尽情地将自己的痛苦宣泄出来,可是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