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说:“别动,在打点滴。”
她别过脸,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才说:“医生说,你贫血和……”后面的话,他发现自己讲得非常艰难。她一直闭着眼睛,故他也不知道她是否听见。如果可以,他宁愿她没有听到,可惜,没有听到,并不代表她什么事都没有。
“你都知道了?”没有等到下文,她缓缓开口,声音并不清明,细细的尾音如绒毛般扫过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让他无法言语,只能轻轻点头。她沉默,倔强地等他的答案。他想到她别开了脸,才低低地说了声“是”。
“什么时
候?刚刚?还是更早?”
“一个月前,你哥哥告诉我的。”
那日在医院,安海融曾经告诉他,安凝木流过产,由于处理不及时使□流血时间过长、有组织残留于宫腔内,造成流产感染。严重大失血导致她休克,几乎抢救不过来。同时,她的子宫复旧不佳,所以日后怀孕的几率非常低。
当时,她一个人在家,不知道怎么地就小腹痛了一下,然后血就冉冉地流出来,她并没有遇见到这样的事,以为是经期絮乱加上痛经,毕竟她的月事也隔了一段时间没有来了。所以,她也就忍着。
血一直在流,像拧开了水龙头似的,渐渐地,她觉得身体发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与她的骨肉割裂,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虚得发痛。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痛苦仿佛已经渗入了血脉,随着血液的循环流遍了全身,没有的地方都不放过。那时,卢考玲自杀才不久,她无论怎样恨,卢考玲终究是她的母亲,她在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妈妈的。只是,她知道,母亲已经不可能再看她一眼,抚摸她一下了。她的哭声渐渐放开,悲撼而凄厉。
护士和医生都进来替她检查,她一动不动,随他们摆布,也不会问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病房里只剩下她跟安海融两人。他沉默了许久,才说:“你怀孕了,不过……”
“那是……”她不可置信,嘴唇颤抖着。她想起来了,那些血……那样粘稠的鲜红液体,腥臭而妖娆,一点一点地从自己身体里流出。什么叫做怀孕了?那……难道是一条新的生命?
“是你的孩子。”他接话,突然又莫名地感到气愤,既是心痛她,也是责怪她。“你做什么要跟爸爸怄气,都四年了你还下得了手,现在倒好,什么都证明得了了。”
惊吓过度,她倒是平静下来了,头默默地埋在被单下面,那浓浓的消毒药水的气味反倒让她觉得安心。眼泪缓缓染湿了被子,冰冷一片。
那一段日子,她在医院都喜欢抱着枕头当婴儿,晚上会出现幻听、认为有婴儿的啼哭声……她总是疯疯癫癫的,每天不是发呆就是哭泣,整个人憔悴得不像人形。
当时,他静静地听着安海融的话,他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而他们,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孩子了。
在生离与死别面前,他突
然发现,什么样的仇恨都是过眼的烟云,总会被吹散的。
☆、第三十三章
“所以你原谅我了,对不对?”她有点淡漠地开口。
他报以沉默。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着针水一滴一滴地落下,不知不觉间,他那颗烦躁的心渐渐滴平静下来。他其实也觉得矛盾,看着她难受,他也备受煎熬。
“有些话,再讲也就没有意思了。”你滚吧,她心想。
“我原谅你。”他记得她上次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当时,他并没有真正的放下。而如今,他亲耳听到医生的说辞,亲眼看见她的状况,他知道,他真的原谅她了。其实,她偿还的,远远超过了她所欠他的。
“那谢谢你。你走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得真的他妈的傻逼。
“你要多少时间才可以恢复?我可以等你,不过,你要是想离开我,没门!”他怒气尽露,如果不是看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肯定又会掐住她的脖子了。
“我们话不投机。我很累,你让我休息吧。”她的口气更加冷淡,仿佛觉得跟他说话是一件侮辱智商的事情。
“不要跟我闹别扭。木木,我不想再伤害你,你乖一点,乖一点不就好了吗?我们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一点一滴全部都忘记,然后重新开始,我不管你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你有什么身份,只要你好好待在我的身边,我给你一切。”之后,他又话了很多很多,仿佛是在碎碎念,只是,安凝木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出院的时候,他强行要接她回去。她冷冷地甩开他的手。“这就是你说的给我时间?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好?”
她堵得他说不出话来,他拼命滴按捺着自己将要爆发的怒气,僵持了许久,他才放手,对司机说:“送安小姐回去!”
安凝木有点诧异,看了他一眼,独自上了车。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他的拳手收得啪啪作响。
她到底有多狠心,他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绝情,他不知道。原本,他也能够耐着性子去哄她,他从来没有那样的低声下气过,只是她不屑一顾。
他是直接将她说过的话忘记了,她让他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他就天天到她家报到。她没有办法将他赶出家门,就只有无视他了。其实,很多时候,他也是静静地呆着,只要她回安宅,他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