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一头扎进他怀里,渐渐地,呼吸开始有些发急,萧澜忙扳着她的肩膀把她拽起来,延湄眼睛发红,气息还不稳,忽然说:“阿娘,谁伤的?”
萧澜登时愣了一下,他真没想到延湄竟突然把这件事联系到一块儿了,片刻内没有说话,延湄已稍稍有点儿暴躁,皱眉:“谁?”
萧澜吁口气,只得道:“是虞家。”
延湄便站起身,喘得有些厉害,萧澜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指发僵,忙叫耿娘子端碗糖水来,延湄咕咚咚喝了,仰脸看着他说:“大司马夫人,也是虞家的。”
萧澜抿抿唇,意外道:“你是怎么想通的?”
延湄整张脸都带了怒意,说:“见过!进宫,怪!阿娘去了司马府!”
萧澜大抵明白了——他刚告诉延湄,进京后她已然见过真正的“亲生父母”,延湄所见的人有限,命妇谒见时,只有大司马夫人是单独来的,那日他不在,兴许虞氏见着延湄说了什么怪话,加之上回他与傅长启所说的话,延湄多半也听着了。
萧澜颔首,道:“是她。”
延湄眼里快要迸出两簇火来,萧澜搂着她的腰晃一晃,说:“你想知道是怎一回事么?”
延湄其实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可这还牵连了傅夫人,她皱眉头:“我不要她,但得问清楚。”
“那你想想”,萧澜道:“虞氏只是一方,另一人是谁,你见过的。”
延湄垂下眼,片刻拽了拽他的袖子,萧澜道:“不是大司马沈湛,年纪相仿。”
外臣她所见的着实能数得过来,须臾,延湄低低嗯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将之前做好那个小轮椅拿出来,推到萧澜面前。
萧澜呼口气,“八、九不离十了,下午宣他进宫。”
第105章生父
申时,敬思殿。
陆潜几日前其实还进宫了一次,皇上打的名头是宣他入宫清谈,可另外一点儿小原因他也猜到了——应是皇后娘娘把他这轮椅琢磨透了,想看看是否还差了哪里。
陆潜没有点破,反还觉得挺有意思,因而上回进宫前特意将自己的轮椅又做了几处小改动,有两处不大容易想明白,他还微微有些期待。
不过,今日到了敬思殿,他发现这位小皇后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他的轮椅上。
及至见完礼,殿内服侍的宫人全部退出去,只留个大太监一个。
陆潜稳稳地坐着,脸上依旧挂着淡笑,等候皇上先开口。
——他头回来时,并未应承在工部挂职一事,而萧澜听他清谈论政,心下也知陆文正不过是寻个缘由引荐,以陆潜胸中沟壑,只在工部挂个职,实在是委屈了。
朝中这些天的暗流涌动,陆潜也已知悉,陆家二、三十年前亦是如日中天,后来遭沈、虞两家暗中打压,渐渐不成气候,族中子弟多有埋怨和愤懑,眼下见皇上隐隐有提携陆家之势,年前年后,不少晚辈都来陆潜这请教主意。
陆潜心中尚未作准,他避世已久,又曾与虞家有些纠葛,这个时候陆家出来,也不是多好看。
他心中思忖,见皇上和皇后都起了身,自案后绕出来,在金阶上停住,皇后的目光直直望过来,陆潜便笑着欠了欠身,听见萧澜道:“朕今日请先生入宫,是有件事要相问。”
陆潜颔首:“皇上请说。”
萧澜看了他片刻,示意花生上前,花生手里捧着方深色绸帕,小心翼翼地将东西递到陆潜手里,萧澜挑挑眉道:“先生仔细瞧瞧,这几片碎玉有的救么?”
陆潜两手接过来,见是几小片和田玉,玉色水透,质地颇是细腻,显是上等,一时以为是皇上或皇后的小玩意儿,摔碎了,略略失笑道:“皇上高看陆某了,陆某这双手摆弄些木、铁之物尚可,这等玉器,还得让宫中专司此器的精细匠人来才成。”
“无妨”,萧澜抬抬下巴,“先生且拼拼看。”
陆潜一笑,花生拿了托盘要上前帮他端着,他示意不用,他的轮椅前头能支出块儿两个巴掌大的平板,陆潜把东西放在上面,低头拼凑。
萧澜拉着延湄缓步下了金阶。
殿中悄然。
蓦地,陆潜抬头望向萧澜,满目惊愕。
萧澜和延湄已经走到离他四、五步之处,明显地看到他的手腕在颤,萧澜没有说话,目光看向已经被他拼凑得差不多的白玉指环,它已经被陆潜下意识套在了左手第四根手指的指腹上,萧澜点点头,道:“可惜玉器无法粘合,镶了金又恐失去原本模样,不然先生倒可带在手上试试。”
陆潜手指缩回来。
可食指又忍不住沿着指环内壁摩挲——其实不需再确定,因指环已碎,他刚刚已经完完全全看到了内壁上的那一丁点儿瑕疵,以及那豆子大小的“潜”字。
此刻,他脸上除了惊愕,还有难以置信,真正想不到这件东西怎会出现在萧澜手里?!
萧澜看他这反应,情知是中了七、八分,便转头看看延湄,延湄嘴唇闭得紧紧的,没出声,又返回龙案边拿了另一样东西给萧澜,花生忙上前递过去。
若说这玉指环因时日隔得久远,陆潜已有些模糊,那这本《新序》一翻开,便是旧物无疑——书中还有他当年读时所作的批解,有两处甚至还留有那人的笔迹。
虽与现今比起来,笔迹略见青涩,但一笔一画间全是年少时的往事。
陆潜翻了几页,神情由最初的惊愕变为哑然,再变为凝重和疑窦,他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