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保姆杏花在老太太房里的钢丝床上辗转反侧,白天张桂云给她扔过去的大白眼,让她对自己的将来战战兢兢。如果老太太没了,再回到牛西埠,她想都不敢想,50岁的老虎再厉害,落入狼窝也是死路一条。
此时,徐家屋檐下的几个女人各想各的心事,各打各的算盘,心里都酸涩难辨。
张桂云先沉不住气了,她翻身下床,来到海霞房里。徐海霞也睡不着,袁建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像蒸发了一样,海霞心里很不是滋味。张桂云很小心地过来,简直有点巴结她闺女的样子,给她掖掖被角说:
“别生气了海霞,袁建华是个什么东西,过两天我就张罗给你介绍对象,三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有的是。凭咱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着?”
徐海霞苦笑一下,比哭都难看。张桂云又说:
“唉!这次去找对象,也得找长得别太漂亮的,别太有本事的。像袁建华、像你爸,这世道,就是你不找人家,偏有些s狐狸精硬往上贴。
”
海霞听不下去了,她和海燕姐妹两个改造她妈的行动,进行了10年之久,现在张桂云几乎脱胎换骨了,衣服不再穿那些扎眼的颜色,耳垂上的金圈也摘下来了,张桂云已从外表上优雅于“铁姑娘班”。但是,她好翻白眼,说话大声大气,顺口骂人,拉耷脸子,却怎么也无法改变。推已及人,姐妹俩也就渐渐不再和她爸针尖对麦芒,两个闺女大学没有白上,都会体谅父母,徐治国和张桂云在这一点上得到了她们的回报。
所以,一见她妈又开始骂人,海霞赶紧把话题往正题上引导。她关心地问:“你和我爸今天谈得怎么样?”
“他不正儿八经和我说话,现在只有看你的了,明天你去找曲莉莉,教训这个sx,别再勾引别人男人。要不闹出人命来,让文革去给她砸断腿,她就好受了。”
海霞赶紧点头,装出胜券在握的样子,安慰她妈一万个放心。她本已心烦,实在没有耐心继续看她妈哭哭啼啼,用她的语言唠叨陈年旧事。
屋里安静下来,海霞仍旧无法入睡。为了不辱她妈的使命,她得如何去接触曲莉莉这个一直罩在她家头上的y影呢?
曲莉莉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她本身并非天生丽质,个头连1米6都不到,没有“狐狸一族”的本钱;论文化水平也仅是中专毕业,并不具备女知识分子的高雅。不过但凡见过她的人都能给她一个比较独特的评价。如,徐海霞和袁建华第一次见到曲莉莉时,袁建华在酒桌上偷着称她“小核荔枝”,并带着三分邪气说想咬她一口;有一年过年,曲莉莉冒着被抓破脸的危险随单位领导来徐家拜年,在屋里呆了不到10分钟,张桂云就听出她最大的亮点是说起话来像吃凉粉,又滑又爽;老太太居然叫她“春妮”,因为她有两个小甜酒窝,一笑起来,十足一个陶玉玲;海燕因为早已见识了她的牙印,称她“啤酒盖儿”。
徐海霞不知她爸称她什么,但能将一个已婚男人迷了10年之久的女人,肯定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徐海霞就没有这个本事。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她总想探究这个秘密,所以肩负她妈的重任里,还搀杂一些私心,那就是:曲莉莉这10年情人如何做得这样成功?
一想到这里,徐海霞心痒难耐。更加睡不着,袁建华那个冤家因为曲莉莉的缘故,肆无忌惮地从海霞的脑子里跳出来……
徐海霞刚认识袁建华时是在海天大酒店的大堂里。那年徐海霞刚刚大学毕业,准备到这里一家公司应聘。她一袭白裙,一头长发坐在大厅里,袁建华脖子上挂着尼康像机,领着一群打扮得很时髦的女孩子唧唧喳喳地进来。
袁建华那时——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帅呆了!”他那年31岁,高高大大,是标准的青岛大青年,特别是那很特殊的艺术气质,和那双看起来很有味道的眼睛,徐海霞的眼像被吸铁石吸了去,正碰上他投过来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天,他是在给一种高档矿泉水拍广告灯箱片,那些姑娘尽情地在那里s首弄足,嘴里嚼着黄箭口香糖,一声接一声抢着叫“‘费翔’哥哥,把我拍漂亮点。”袁建华上蹿下跳,但只是摇头叹气。徐海霞定睛一看,还真像费翔,眼比费翔的还大。正看着,“大眼睛费翔”就大步向她走来了,他穿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女孩子们,径直走过来问她可不可以跟他回工作室去一趟,看到她,他已改变了创意,他要把矿泉水的奢华变成那种玉洁冰清的感觉,而像徐海霞这种纯净的女孩在他那个圈子里几乎找不到。
还能说什么呢?当时徐海霞有点发晕,感觉像在做梦,她忘了要去应聘的正事,乖乖去了他那个有一大堆灯光的摄影室,晕忽忽地按他的要求拍了很多照片。他要了她家的电话。
几天后,袁建华打电话到徐家,那天徐海霞的父母正开始关于离婚的第一轮谈判,当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徐海霞y沉着脸去接电话,袁建华说让她去拿1000元钱,并说这是模特费。徐海霞刚刚毕业,这么多的钱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当时徐海霞的母亲张桂云正哭岔了气儿,她爸徐治国把一碗大米绿豆稀饭扣到地上,碗破了,到处是粘乎乎的稀饭和破碗碴子,她乃乃在那里不咸不淡地拉偏仗,徐海霞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