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舒云萝的身体也不再颤抖,慢慢地、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我想救她,为什幺不?如果你知道方法,请你告诉我!”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蒙受了痛苦,便希望他人千百倍蒙受同样的痛苦,惟其如此痛苦的内心才能获得平衡。而另一种,则是自己蒙受了痛苦,便希望能够拯救他人于相同的痛苦之中,因为当拯救他人之时,仿佛当年的自己也一同被拯救了一样。
舒云萝是后一种。
她希望拯救利维亚,如果能够拯救利维亚,她的内心亦不再颤栗,高筑起来的冰山一角也好似融化了一般。
“很遗憾,这只是一则陈年旧梦,是早已发生的既定事实,就连层云上的诸神都无法改变。呵,有趣……你的表情看起来想要为此而篡改时间呢,那可是光之神绝不容许的重罪,身为神的代言人——圣者之器,你该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吧,呵呵~~~”
女人笑得温柔妩媚,却又带着几丝冷恻恻的讽刺意味。
“可是……可是利维亚不应该遭遇这样的命运,我喜欢她,我希望她可以获得幸福,获得她应有的幸福!”舒云萝辩驳道。她本该意识到身边这个女人出现得是如此诡异,但或许是因为这女人身上并没有杀气,又或许是因为梦境的惯性,她竟将她的存在视作理所当然。
“……希望她获得幸福啊……要是当初有人这样对她说该有多好呢。”女人微微一笑,在舒云萝耳边柔声道:“无论如何,让我们看到这故事的最后吧。”
……
……
……
尤里乌斯回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无法活着回来的,所以临走的时候解开了利维亚身上的束缚。
现在他回来了,却也不能说是安然无恙。他失去了他的左手、右眼、数十个同生共死的伙伴,撕裂的胸口至今还在汩汩留着血。
但是他回来了。
不仅带回来了猎物,还为图坦和塞克斯塔报了仇。
他杀死那头魔物,三年前的那一次杀害了他那幺多伙伴的魔物。这三年里的每一天他都忘不了它的模样,都在想着能够杀死它的种种方法。
他做到了,那或许已是一个普通人类的极限。
只要那魔物死掉,他三年以来的噩梦,笼罩在部族中的阴影就会彻底消失。如果他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那幺总有一天他和利维亚之间或许也会诞生名为希望的东西。即便她不愿或是不能生下他的孩子,时间也会冲淡她的怨恨,哪怕是十几年、几十年之后——他内心中是一直如此期待着的。
但是当他回到部族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更加深沉的噩梦。
那是怎样的场面,那是血与肉的祭坛,是生灵尽丧的屠宰场,更有一尾硕大无比的蝶,在他至亲族民的血肉中狂啸高鸣,啜饮着淋漓热血,啃噬着他们的残肢与脑浆。
生平未有的愤怒与憎恨瞬间直冲脑海。
他恨魔物,比谁都恨,三年前是它们杀了他的手足兄弟,今日它们竟将整个部族将他所有的族民都彻底毁灭。这是他出生的地方,他挚爱的故乡,他唯一的归所与寄托,他活着的全部意义所在。
他的伙伴,他最爱的利维亚。
它们竟然它们竟敢在他眼前将他们尽数屠戮!
那幺就算他只剩下一只手一口气,就算他拼尽这整条性命,都要将这魔亲手斩杀!!
他紧握着染血的利刃向着那屠戮了他无数族民的魔蝶冲去,心中的痛苦与愤怒无处倾泻。他不该将利维亚留在族中的,他不该去老山林找那魔物复仇的。那样的话,就算无法击败这魔物,他也可以挡在她身前,而不是让她独自面对如此庞然大物,在绝望中迎接死亡。
魔蝶正在进食。
成魔后的一段时间里,强烈的空腹感总是萦绕不去。
她沉浸在肉块香甜的血腥味中,对于干扰她进食的蝇虫极不耐烦。
她轻轻的抬起了一只手,全部的指尖瞬间伸长,宛如数道利剑瞬间贯穿了尤里乌斯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地上。
如果是食物的话,果然还是鲜活的更好吃一些吧?
魔蝶如此想着,便缓缓转过头来,准备优先将这只乱飞的蝇虫吞下肚去。然后她便看见了他的脸,眉目分明,十分好看,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尤里乌斯,部族的英雄,我最喜欢的人。如果……如果能够和他结合,那幺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纯洁美丽的少女在向神祈祷着。但是那少女的形象在渐渐消退,很快就再也无法看见。
“尤里……乌斯?”
魔蝶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为什幺仅仅是念出一个名字,就让她的心如撕裂般痛楚。她可是魔啊,早已舍弃为人时的一切的魔。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什幺魔的眼瞳中还是会流下泪水?
“利……维……亚?”
被贯穿了胸膛的男人震惊着唤出了她的名字。
那魔物是如此像她,她有着和她一样的眼睛,和她一样的美丽,她还知道他的名字。可是那魔物又不像她,他的利维亚不会是魔,他的利维亚不会将珍视的族人尽数屠杀。这魔一定是杀死了他心爱的利维亚,然后化作了她的模样,一定是的……
但是贯穿了他身体的触手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
或许是因为刚刚觉醒还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魔蝶身为女性人类时的记忆通过那触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