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妻子被人觊觎——唐敦虽说那应该是田保找人画了打算对付韩家所用,韩蛰却无比笃定,那幅画是出自高修远的手,因高修远离京,才被田保收走,继而落到唐敦手里。
旧日的事也随之点滴浮起。
那晚元夕赏灯,令容说那副画是猜灯谜的头彩,他还觉得诧异,毕竟在京城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哪家酒楼用价值几十两的东西做灯谜的彩头。而今想来,是那高修远早有贼心,才会送这幅画,高山流水足相思那句话,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先前令容带回瀑布的图,据说也是高修远送的,以朋友的身份给傅锦元送画?
乃至这回在金州,高修远不去别处游历,却只在那慈恩寺住着,是何居心?
除了被田保收走的这幅,在他不知道时,那高修远是否还觊觎人.妻,画过旁的?而令容虽当他是朋友,数番往来之间,是否知道高修远的情意?她是否也如韩瑶那样,为那惊才绝艳的少年折服?
种种猜测涌上心间,韩蛰脸色阴沉。
屋里明烛高照,姜姑在灯下做针线,韩蛰环视一圈,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沐浴。”姜姑回答,又问韩蛰是否要请她出来。
韩蛰只摆了摆手,随手步入侧间去取东西。兴许是他离开太久,令容过得又随意,侧间里不见枇杷和红菱的身影,竟有个日常做粗活洒扫等事的小丫鬟在里面。见他回来,那小丫鬟吓得一抖,手里抬着的几本书哗啦落地,从中轻飘飘荡出一张桃花笺。
那丫鬟软了腿跪在地上,嘴唇打着哆嗦,只战战兢兢地求饶,脸色惨白。
韩蛰素日规矩严苛,严禁旁人碰他的东西,丫鬟害怕也是常事,但怕成这般的却不多。
他看都没看,自抬步去架上取了书,回过身,就见那丫鬟正偷偷去拣地上的桃花笺,见他回身,忙触到火炭般缩回手,跪伏在地,一动也不敢动。
韩蛰扫了那桃花笺一眼,那上头写着两行诗。他目力极好,借着烛光瞧得清清楚楚——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只系杨柳岸,何处西南待好风。
写诗的字迹熟悉无比,卫夫人小楷整齐秀洁,却是令容的笔迹。
韩蛰神色更沉,俯身将那桃花笺捡起,细瞧内容,除了那两句诗,底下还有一行注:去岁春月一会,时序递嬗,春光又尽。中庭孤月空照帘栊,花市如昼徒留君影,侯门深深,萧郎路人,高山流水能慰相思否?唯愿身如西南风,长逝入君怀中。
蝇头小楷写得整整齐齐,甚至有泪渍浸在笺上,晕染开小团墨迹。
韩蛰盯着那桃花笺,脸上渐渐笼罩怒气,阴郁如墨,半晌,将那桃花笺狠狠掷在地上,沉着脸出了侧间。
姜姑仍在灯下做针线,见他脸色不对,忙起身伺候。
韩蛰却仿佛没看见,快步走向浴房,快到门口时又迟疑了下,拂袖冷嗤,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地疾步走了。
姜姑心内纳罕,知是方才侧间出了变故,忙走进去,就见小丫鬟金铃蹲在地上,正收拾摔散的书,问道:“方才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金铃怯怯的,吓得脸色仍旧泛白,“大人进来寻书,在书架找了半天,大概是没找到想要的,站了会儿就沉着脸出去了。姑姑,奴婢是见这些书撂在外头,怕被雨淋了,才擅自收进来,大人他不会砍了奴婢的手吧?”
姜姑将她瞧着,狐疑不定,半晌才道:“别怕。”
金铃怯怯地点头,将那几本书放在书架角落里,又走回姜姑跟前,垂头沮丧道:“这回是奴婢的错,擅自进里面来,犯了大人的忌讳,请姑姑责罚。”
“罢了,不关你事。”姜姑叹了口气。
银光院里人手不多,偶尔枇杷红菱照顾不过来,她也会使唤这些小丫鬟在屋里做点杂事。那几本书原就是令容瞧过后随意放在外头,小丫鬟见了收进来,也不算做错。韩蛰脾气虽冷,却不至于为这点事生那样大的气。他铁青着脸离开,怕是为了旁的事生气——回头她去书房那边探探消息就好了。
这样想着,便叫金铃先出去。
金铃应命,出了银光院,却往庆远堂去了。
唐解忧才从太夫人处回来,听她禀报完经过,脸上微露笑意,“他没说什么?”
“没说。他看完了那张纸就丢开,奴婢留神听着,外面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