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油麦菜,才稍稍安下了心,暗忖:“看墨兰如此卖力的样子,今晚绝不会风平浪静。只是不知对方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她不禁又看向河道两旁铁索连舟一般的灯火。清一色的大红灯笼高挂空中,糖葫芦一样串在一处。红光朦胧晕开,飘落在水中,沉缓了夜色,就连飞雪仿佛也凝住了,悬在空中,迟迟不落。
人都道码头送别,渡水而去。长流万没想到,他却是从灯火旖旎处、华灯浮水中荡舟而来。她站在飘絮桥上,望着那个立在船头锦衣华服、星眸若晖的少年——洛轻恒。
作者有话要说:熬夜写的。觉得此文渐入佳境。炸霸王都懒,爬走睡觉。
☆、遇袭
转眼间洛轻恒的轻舟已经钻入了桥洞。长流双手死死抓住望柱上的石狮子,强迫自己不要回头。那人的背影,她实在已经看过太多次;那人的容颜,她实在已经盼过太多回。他开心的时候会叫她名字,不开心的时候会叫她皇后;他醒着的时候锋利如刃,睡着的时候却像孩童一般会踢被子;他对她好的时候能衣不解带照看生病的她三天三夜,他冷酷的时候能连续一个多月都不踏足她的寝宫半步。这个男人给过她世间最极致的珍宠,也给过她世间最残忍的毁灭。
她的手指越扣越紧,指尖已经泛起青白,仿佛这样就能强压下心底那股蓦然涌起的酸涩潮水。她细弱的身姿在夜风中站得笔直,等待眼中不知不觉泛起的雾气被冷风吹散。过了片刻,长流终于松了手,缓缓转身回望灯火绵延的十里长街。手提兔子灯的麻花辫小女孩,驼背拄着拐杖的老阿公,拿着一串烤鱼吃得嘴唇油亮的少年……形形□的人从她面前经过,脸上无不洋溢着俗世欢欣。方才一路上被她隔绝在外的十丈红尘此刻在她眼睛里竟然如此鲜活生动。
长流曾经问过自己千万遍,洛轻恒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然而,她忽然觉得答案已经不重要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敌不过江山家国、狼子野心。
洛轻恒亲率三十万大军一举踏碎她的山河故土。自尽当日,她站在宫墙之上也曾遥望过朱雀街,若非亲眼所见,又如何能想到眼前繁华会凋零若斯。
一己之私情,与江山社稷相较,终究轻如鸿毛,不值一顾。
前世,长流曾经千万次揣摩洛轻恒的心思而不得。这一刻,她却有些自嘲地想:再世为人,我居然理解了洛轻恒,理解了他的万丈雄心和一颗与生俱来的帝王心。所谓知己知彼,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开端。
这一刻,君长流暗自起誓,要守护大禹万千子民不受战火荼毒!要保卫大禹万里江山不被敌国战马的铁蹄践踏!
墨兰见长流怔怔出神,竟轻轻攀着她的肩膀摇晃道:“公主?殿下?”
待长流的目光落到她眼中,墨兰立刻不自觉地松了手。这一眼仿佛要洞穿她一样,比先皇后的目光更具震慑力。所谓天家威仪,并非言过其词。
少顷,墨兰才又试探道:“殿下,咱们走吧。”
长流点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长流闲暇时曾将京城的地图细细看过。倘若要回到来时停放车马的那条窄巷,最简单的方法是原路返回,或者稍微绕远些,往左拐从河道另一边再绕回去,一路上也颇有些景致可看。最错的却是向右拐,那边是城东,只会越走越荒僻,是万万回不到晚枫桥的。而墨兰带她走的正是右拐的这条道。
长流走得很慢,全身的细胞都警戒起来。
走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忽然从暗巷里走出几个人来。衣衫褴褛、流里流气的,看模样都是地痞小混混。
从来都是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最吓人,真的手起刀落也就一了百了。看到这几个角色,长流反倒松了一口气。她这次敢托大冒险无非仗着林飞飞跟在后头。倘若今天搬不到救兵,她只能死死缠住随波寸步不离。
那四人都不过才十几岁,一上来就把她跟墨兰围在中间,嘴里开始污言秽语。
林飞飞带来的人没有再给他们胡言乱语的机会,齐齐冲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四人全给摆平了。
那几个小流氓被捆成粽子一般丢在地上,却兀自喊着自己是什么十八寨的,等他们大当头来了就要他们好看。敢情是《水浒传》说书听多了。长流兀自感叹着青少年教育很重要,必须从娃娃抓起。
林飞飞浓眉一挑,撩起袖管道:“什么十八、十九的,小爷我先揍你们一顿再说!”便上前好一阵拳打脚踢。
直到那几人脸上都挂了两颗青皮蛋,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跟他们穿的补丁衣差不多色彩斑斓,也没交代出什么来。其中一个叫二蛋的狗腿软些,终于扛不住连声讨饶道:“是早先有人给了银子叫咱们侯在这儿的。”
林飞飞抡起拳头作势要再打:“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