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以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会出现在叶伶的噩梦中。
纪北风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音讯全无。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交换过彼此的联系方式,但是叶伶知道,只要他想联系自己,总是有办法的。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晚上11点多,叶伶关上灯准备睡觉,刚躺到床上没多久,忽然传来敲门声。她猛地坐了起来,心里隐隐有几分高兴。除了纪北风,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会敲响她的房门。但是拉开门,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中年男人,穿着灰扑扑的夹克,裤子的腰带都没有扣好,一手扶着门框,站都站不稳似的。见叶伶开门,浮肿成两道缝的眼睛闪过淫邪的光,醉醺醺地说:“莎莎,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叶伶登时浑身冰凉——这哪是纪北风,分明是以前光顾过她的嫖客!
她之所以还记得这个男人,是因为他当初折磨了自己一晚上,不仅没给钱,还抢了她放在屋里没来得及去银行存起来的几百块现金。这种事对妓女而言也不算稀罕,但是因为不能声张,大家都默默认栽。叶伶回想起当时这个男人是怎么把自己绑在椅子上,拿皮带抽自己,用没涂润滑油的按摩棒狠命地把她的yīn_dào戳出血来,不禁打了个寒战。等她反应过来要去关门的时候,却被这个男人一手扼住了脖子,力气大得简直要掐死她。她两只手拼命地抓挠,想掰开脖子上的手,却怎么都挣脱不了。那个男人红着眼,一把把她扔到床上,就开始撕她的衣服。
叶伶被他掐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差点要窒息。男人松手以后,她不停地咳嗽,脖子痛得像是要断了。没等她呼吸平复,她便发现自己的衣物已经被男人撕得破破烂烂。叶伶连忙反抗,两只手挡在身前,抓男人的脸。
“操,小婊子!”男人被叶伶戳到了眼珠,立刻给了叶伶一巴掌。这一巴掌用上了十足的力气,叶伶被打得脑子嗡嗡作响,耳朵半天听不见声音。男人短小的yīn_jīng粗暴地闯入叶伶干涩的甬道,让叶伶痛得蜷缩起来。“这么久不操你,还是这么紧!”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手上吐口水,抹在自己的yīn_jīng上润滑。趁这个功夫,叶伶积蓄了力气,猛地推开他,跳下了床往门口跑去。但没跑两步,就被男人抓住了一条腿,她整个人猛地跌在了地上。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叶伶哭喊,却只能换来男人更粗暴的对待。慌乱之中,她手边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顾不得细想,叶伶就往后扔去。听见男人痛哼一声,钳制住她的两只手暂时松开,叶伶忙连滚带爬地跑出门,男人跟在身后追了过来。叶伶慌乱中一脚踩空,滚下了楼梯。
后面的事在叶伶的记忆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那时她是清醒的,知道自己跌进了狗窝,把那只曾经在夜里惊吓了她无数次的恶狗吵醒了。凶狠的狗叫声虽在耳边,可是听起来却又那样遥远。裸露在外的肌肤能感受到狗鼻子喷出的湿热的气息。好奇怪,那条狗咬了她那么多口,她竟一点也没觉出痛。然后她听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叶伶,叶伶,撕心裂肺地,让她的心也隐隐作痛。有人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那臂膀无端地让她觉得自己十分被珍视。她那时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被送上了救护车,有人一直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叶伶,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记忆的最后,是她被推进手术室之前,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拨开她覆在脸上的凌乱碎发,有凉凉的东西滴落在她的脸上,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对她说:“叶伶,一定会没事的,我等你出来……”
六个小时以后,叶伶醒来,麻药的药效还没过去,她的身子几乎没有知觉。朦胧的晨曦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床边,熟悉又陌生。
“唔……”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令她颤栗、恐惧。那个身影觉察到了她的苏醒,急急地走到病床边,关切地问:“叶伶?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叶伶看清眼前这人的模样,忽然瞪大眼睛,神色里满是惊慌——穆弦?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躲起来,不要让他看见!但她一动都不能动,难堪的感觉让她的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不知道老天何以对她如此残忍,要让穆弦见证她这样狼狈屈辱的惨状。高中毕业以后,她斩断与过往的一切联系,任凭自己消失在人海之中。经历过欢场浮沉,见多了酸甜苦辣,她已经明白,这世上没什么是忘不掉放不下的。就像当初以为会地老天荒铭心刻骨的初恋,面对不可抗的命运,也终究会埋入尘土。也许穆弦会因为她的失踪痛苦一段日子,但他有自己的大好人生,很快自己就会变成他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像,再不能让他的生活泛起涟漪。如果说叶伶还对两个人的关系有任何奢望,大概也只是在多年以后,各自婚娶,能在街头相遇时平静地打个招呼,再没有更多。可是现在……穆弦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这几年都在做些什么了吧。即便他仍怜悯自己,自己又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全毁了,全毁了……最美好单纯的感情,最容不得玷污的青春记忆,就这样被撕碎了。
叶伶闭上眼睛,泪水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流下,没入枕巾中。病房里是一片骇人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