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重生,在极为复杂的因果链下,造成了蝴蝶效应。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上辈子她不够关心妈妈,在有心隐瞒之下,压根不知道她受过伤。
“姜绮,你没事吧?”于彤看她沉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不禁担忧,连声音都柔和了三分。
“嗯?没事。”
最近于彤总来家里作客,一来二去,跟姜母关系也亲近,当半个自己人了,亦是心疼不已──寝室三人能一直团结,也多亏全是护短的性格:“伯母,你也是的,怕什么,他敢打你,报警就弄他,要不往大街上哭嚎,你年纪占便宜,路人肯定同情你。”
“新金记那孩子才小学生,未成年人,报了警也就说教几句而已。”
老人、小孩与孕妇,并称华夏最惹不起的三大人群。
于彤自然也想到这里头的利害,叹气:“伯母真是……太不懂得保护自己了。”
这句话说得婉转,实际意味就是懦弱可欺。
姜绮闭了闭眼:“我也这么觉得。”
隔了一会,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弯:“你别小看我妈,她跟我爸刚离婚的时候,曾经咬牙切齿的拿着菜刀吼他,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再来骚扰我,她就跑去首都拿着状纸在闹市一头撞死。”
于彤狐疑地看了眼沉默乖顺的伯母,回头不敢相信:“这情节也太像电视剧了吧?伯母,那你今天就应该拿出对渣男的气势来啊,不要怂就是干!”
姜绮喉咙发干,像被谁塞了一片砂纸在声带上,磨砺她的声音:“对啊,别人欺负她,她就只会忍,但骚扰我,她就炸得跟炮仗似的,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在微博上,点评各式极品家庭的时候,姜绮曾经收到一个粉丝的来信。
那个粉丝是个女大学生,她妈是农村的寡妇,在没有任何亲戚帮助之下,将她供上了大学,这位粉丝说,她交了男朋友,对方一家都是教师,很有教养,每次男朋友问起她家里的情况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觉得自己有个文盲的妈很丢脸。
华夏文字普及做得不错,这一辈,到上一辈,不识字的,都属少数,但不是没有。
姜母识的字也很有限,还是小时候走数个小时山路,巴巴在教室外蹭课听,学得零零碎碎的。
学识决定眼界,环境做人。
上辈子,姜绮也曾经像这个粉丝一样,觉得母亲又怂又不会说话,转不过弯来,从来不喊苦,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奉给女儿,但能力有限,那些‘好的’,也比不上其他同学一毕业就有父母赞助出国旅行,名牌包包,或是索性送辆新车。
投胎太重要了,家教好,在家里都能素质教育,投胎投到个农村妈,实在倒霉。
姜绮脑海里掠过许多想法,她在拿到稿费的第一天,就跟母亲说过,她有能力了,养得起她,母亲是怎么说的?
──多一个人工作多一个保障,要是哪天老板开了你,妈也能养着你。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农村孤女,一个人到大城市打工,遇上坏男人,姜母抽到的坏签可以组成一部狗血连续剧,适合在央视播出。她没有小说主角一样的机敏或是重生机遇,用超出常理的知识带着村子发家致富,没有在城市售卖农村有机产品奔小康,也没有遇上一个发现她‘好清纯好不做作和城市妖艳的贱货好不样’的霸道总裁。
在等候拿药的时候,姜绮捉起母亲的手:“妈,其实你这辈子也挺倒霉的吧。”
姜母抬首,不解地看向女儿。
“唉,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她喃喃自语,为了让女儿有后路可退才坚持打工,这个理由真是让她生不起气来:“等毕业我就去s市买房开工作室,自己关起门来当老板,外人我信不过,你来帮我的工作室打杂好不好?妈,我需要你。”
姜绮侧头靠住妈妈的肩膀:“你慢慢就知道了,你女儿是你这辈子最开挂的金手指。”
姜母显然不知道开挂跟金手指是什么意思,
为母则强,在除了保护她的时候,自己母亲真是柔轫得跟杂草似的。
只是任何人都可以轻视她,看不起她,认为她不够聪明,不够泼辣,大字也不认识一个,是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但惟有被她努力养大的姜绮不可以。
她忽然想起家里闹离婚时,母亲手死死地攥着菜刀,将巴巴着说‘想见闺女一面’,心里却是打着借钱主意的姜靖天赶出去时的倔强模样。。
爱一个人,就像突然有了软肋,也突然有了盔甲。
带着姜母回家后,姜绮送走了好友,回头进屋,一片待处理发货的货物,她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
无关打脸、装逼、发泄等等经常被她挂在嘴边的网络用语,在寂静的客厅里,姜绮彷佛可以感受到自己胸腔里有节奏地跳动着的心脏,人没血性,就不能算作人,人会有喜怒哀乐。
她眸光冷寂,整个人像与客厅的黑暗融为一体。
她想起岛国漫画里,喜欢强调‘守护’,反派为仇恨的杀戮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