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身坐在榻上。
宋楚兮便自觉地往里挪了挪,抬起手来遮阳。
她的一双小手本就生的冰肌玉骨,阳光一照,竟泛出一种剔透如玉的软软的光泽来。
端木岐的目光落下,有那么一瞬,突然便莫名贪恋的不愿移开视线。
然后就听她咂咂嘴道:“你家三公子现在的妻子是河南道总督的嫡次女吧?论起来,也算是有权有势了,而且据说这位家主夫人性子狠毒泼辣,本身就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想要他休妻再娶——好像不太可能!”
她整个人猫在那睡榻一角,看上去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刻薄毒辣,格格不入。
“那你还夸下海口?”端木岐又好气又好笑,却无从发作,端起茶碗来喝茶掩饰。
旁边的宋楚兮大约也是觉得自己的指骨生的匀称好看,不厌其烦的对着阳光反复看了几遍,悠悠然的啧啧叹道:“休妻再娶是不太现实,可杀妻再娶却很靠谱啊!”
“噗!”端木岐一时没忍住就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将那茶碗远远的放在一边,然后倾身下来,自上而下,俯视那小丫头笑意绵绵的一双眸子。
宋楚兮半点也不觉得心虚,只含笑回望他,等他表态。
“明知道他那夫人泼辣,后台又硬,你还敢打这样的主意?”端木岐望了她许久,最终还是不得不缓缓敛了笑容。
他埋首下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语气也轻缓温和的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这小丫头,不是突然发烧烧糊涂了吧?
“要是叫你娶了那样可怕的女人,难道你会不想将她一脚踢了?”宋楚兮伸手摸了摸他领子上的狐狸毛,觉得暖暖的很舒服,就干脆把两只手都抄到他的领口下面取暖,那姿势倒像是挂在了端木岐的脖子上,语气突然就谄媚的带了几分讨好,“现在的确是欠些火候,但也只看你给宋家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了。当然,如果端木家主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咱们也做不成这个恶人!”
端木岐一旦把宋家的人逼急了,那么宋家为了脱身,摆脱他的限制,就只能把这部分压力转嫁到端木旸那里。
相较于一个朝廷的封疆大吏,和端木家各方面利益息息相关的宋氏才是他们最合适的盟友。
这小丫头黑心肝儿的程度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啊!不过——
很合他的胃口也就是了!
“你就那么见不得宋家的人好过?”两个人的脸孔几乎贴在了一起,但对方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端木岐只是随性,倒是没存什么别的心思。
“我是帮你,不叫端木家的人好过么——”宋楚兮的语气懒散,更不避讳他,只近距离的迎着他的视线和他对视,一双眸子里的光芒亮的惊人,“你去不去?”
“好像——对我的确是没什么坏处!”端木岐想了想。
“可不是?”宋楚兮抬起手指摸了摸他飞扬的眉峰。
“好吧!”端木岐并没有迟疑多久,就拉开她的手,坐起来道:“不过现在老三人还在帝京呢,沈氏可没这么大的魄力来做成这件事,想要成事,估计差不多得要等到年中那阵了。”
“又不是我急着上位,随便就是等到明年也无所谓!”宋楚兮漫不经心的撇撇嘴。
端木岐又在这里坐了会儿,喝完那碗茶方才起身。
这会儿雪融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宋楚兮正歪着脑袋坐在榻上,专心致志的搔它的脖子。
端木岐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眼中隐晦的闪过些微异样的情绪,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大步跨了出去。
*
晚间,入夜。
沈会音端坐灯前,静待时机。
秋子从旁站着,却是几次欲言又止,不敢贸然开口。
初更过半,沈会音便熄了灯,黑暗中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院子里再无响动,这才悄然推门而出。
秋子缩着脖子跟她身后,紧张的忍不住左右张望,“小姐,奴婢怎么总觉得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往日里,就算其他人都下去歇了,耳房里也总会留一两个婆子守着的。”
“傍晚的时候我特意问过了,说是她这两天伤风头疼,怕有人吵了睡觉,从昨儿个开始,院子里就没再留人了!”沈会音不耐烦道。
“可是小姐,您难道真要去见那宋小姐吗?您来端木家之前,夫人还特意嘱咐过,咱们沈家现在全都靠着大姑奶奶在帮衬,您要是逆了她的意——”秋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忍住的开口,“而且七公子人中龙凤,又生的俊美,他的手里也还握着端木家一半的实权呢,您要真能嫁了他,难道不比在表少爷身边做妾要顺心如意的多?”
“你懂什么?”沈会音回头,不悦的瞪她一眼,“就算端木岐手里握着端木家一半的家业,没有那个家主之名,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拿在手里的实权也迟早要被表哥收回来的。”
若说以前端木岐是因为在老家主跟前得宠,所以是人都要给他三分颜面,那么端木家如今还没人敢惹他,则是因为他一早就接管在手的实权。
这些事,只有端木家本家的人知道,沈会音是因为沈氏要用她,所以才会对她透露。
而同样——
这也就构成了沈氏自不量力一定要将端木岐置诸死地的理由。
“而且因为家主之争,他和姑母还有表哥之间现在也就维持着个面子上的和气,你当姑母对我是安了什么好心吗?端木岐的态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