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那女人的神情之中就略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如果说端木棠有什么事是不能忍的,那就是他绝对容忍不了有人拿他唯一的亲哥来调侃打趣。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触及他眼底的眸光,那女人便是变色微微一僵,“是属下逾矩了,我——”
端木棠冷冷的看着她,最后倒也没计较,只道:“是我哥让你来看着我的?”
“殿下您是主子。”那女人道,面色也很快恢复如常。
端木岐对她没有任何的指令,而她也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本分,在这哥俩面前,从来都循规蹈矩。
端木棠看她一眼,就又移开了视线。
但是这一夜,却注定无眠。
端木棠仍是遥望天京的方向,面色严肃的等消息。
那女人举步走到他身后,兀自拧眉思索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的道出心中困惑,“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端木老家主会冒险现身天京,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对少主,当是不至于没有信心的,难道是……”
是为了岳氏被宋楚兮掳劫了?为了他的结发妻子才不得不以身犯险吗?
“何必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端木棠闻言,不过一笑置之,他垂眸弹了弹袖子,语气微凉,“他虽不见得妇人之仁,但至少为人磊落坦荡,算是个有担当的君子,且不说她和宋久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只凭那女人做了他一辈子的棋子这一点——他会现身,本就是必然。至于岳氏和我哥相继出事,那不过就是用来拖延时间等他进京的幌子罢了。”
“你说他是冲着太后娘娘的?”那女人显然是不能相信的。
端木棠的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来,却只岔开了话题,感慨叹道:“现在就只希望事情不要出现岔子,宋楚兮可不要叫我们失望才好。”
*
行宫。
宋楚兮和殷湛从临月阁里出来,身边一个随从也没带,只两人沿着宫墙之前的一条小径慢慢的走。
宋楚兮一直沉默的看着自己脚下。
走了一阵,殷湛忍不住的偏头看她,“还在想母后的事?”
“我——”宋楚兮脱口想说什么,可是话到最后又临时打住,苦笑了一声道:“我就是还有些想不明白,姑母为那男人蹉跎了一生,而到了最后面对他的时候又是种怎么样的心情?方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虽然最后她没有说出口,可她分明就是想求我收手的。这么多年了,她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恨吗?”
一辈子了,一个女人的心到底能有多宽?就算端木项没有直接骗过她什么,宋太后自己遗憾了一辈子,最后对那男人,真的就能毫无怨恨?
宋楚兮的眉头深锁,明显是为了此事而苦恼。
殷湛看着黑暗中她有些朦胧不轻的面孔,却是不答反问,“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恨他吗?”
“我?”宋楚兮愣了愣,随后坚定的摇头,“同样的处境之下,我会走的,会是和姑母截然不同的路,我不会做她那样的傻事,自然也就不需要去憎恨任何人。”
一个人的命运,真正的就只会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宋太后会走到今天这样的结局,全然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这样想想,她好像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宋楚兮只还忍不住的感慨,“她做了那男人一辈子的棋子,却至死都甘之如饴的为他所用。”
殷湛牵着她的手,一路在雪地里慢慢的走,过了一会儿才声音醇厚的自耳畔响起,“你若是真爱一个人,就会心甘情愿替他挡下所有的血腥业障,情之为物,是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言的,你之砒霜,于别人而言,却未必就是这样。”
是啊,宋太后是心甘情愿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而她——
一旦配合他们走上这样的一条路又会得来什么样的下场,可是她就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可是那个男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宋楚兮道。
“她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殷湛反问。
宋楚兮的话到嘴边,却是突然沉默了,竟然——
完全的无言以对。
“感情的事,本就是一个人的冷暖自知,既然她明知是利用还义无反顾的跳进来,那就说明在她心里以为自己做的这些都是值得的。”殷湛继续说道,然后,他侧目看了眼走在他身边,心不在焉的她。
廖素岚和宋太后相继出事,给了她太大的打击,他知道。
有的人会觉得她冷血无情,可是他知道,她其实还是个死心眼并且非常容易感情用事的人。
因为揣着心事,这一刻宋楚兮便就很乖,一直埋头任由他牵着走。
黎明时分的天气很冷,地面上一层深雪覆盖,一眼看去,都见不到前路,可是这样的走着,却丝毫也不觉得乏味。
殷湛的唇角弯了弯,将她的手更加牢靠的包裹在掌中,忽而有感而发,轻轻的叹了口气,“少戎,不要再费心去想了,这种心情,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而我——
也惟
也惟愿你这一生都不要懂得。
因为这样的苦,我不想你也承受。
宋楚兮再次愣住了。
他说她不会懂?这是在变相的默认了她这一生永远也不可能给他同样真心回报的事实吗?
即使现在她在他身边,但也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