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将至,夏暑已散,而庸城的天气依然多变,时而风雨时而晴。天气虽多变,不变的是一日日的凉,而眼下已刮起大风,带来丝丝寒意。
狂风是大雨降临的前兆,乾清冒着风,觉得脑中的疑雾一点点被吹尽。他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向西三街。途中,却路过了一个地方。
此地有一库房,门口站一守卫。
乾清之所以注意到这里,是因为脚下些许泥土,泥泞不堪,很是难走。泥土正对着库房的大门。
适才乾清在庸城府衙被谷雨叫走,有守卫来报,库房失窃,而他当时正好不在,故而没有听见。如今乾清向库房望去,吃了一惊。只见那库房的门被炸开,破烂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乾清问守卫道。
守卫见是夏家公子,倒也据实相告了:“昨日下雨时库房失窃,门也被炸开。”
乾清好奇,索性问上两句:“丢什么东西了?”
“盐。”
乾清惊讶道:“盐?这库房里是放盐的?”
守卫本不想多言,见是夏家公子,也就罢了:“夏公子不予他人透露即可。这库房只丢了盐,其它完好。库房也就放些庸城府衙用的兵器、杂物,比如灯笼、柴火、油等——通通没少。有些盐贮存此地,不是特别多,足够庸城府衙使用。这里不是盐库,平时也没人看守,本想门足够结实的,谁知会遭到偷窃。”
乾清点头,也不再多问,转身就走,突然看见了街头摇晃的街灯。
他瞬时间产生了一种联想,脑中刹那清亮起来。
“今日查出,灯油混进曼陀罗和麝香之后,是不是把全城灯油全部倒掉,换成了新的?”
守卫点头:“应该是,傍晚时分,衙门才派人来这里取灯油换上。”
乾清沉声道:“这库房失窃,在昨日,对吧?”
守卫虽然答的耐心,心里却烦着夏大公子怎么还不离开:“对。火药粉末淋过雨,就推断出时辰,的确是昨晚惊雷打响之时。”
“新的灯油是今天晚上从这里取的,对吧。”
听到此,侍卫愣一下:“夏公子的意思是——”
“新换上的灯油可有剩余?让我进去看一下。”乾清说罢立刻作势往里走去,那速度快极,险些撞到守卫。
“公子,公子!对不住,这里本不该让外人知道,公子要进去,怕是……”守卫拉着他,也急了,夏大公子要是真想进去怕是谁也拦不住的!
乾清摇头退步:“罢了,我还忙着呢。你且告诉我今日换灯油的具体情况。”
守卫见乾清退让,便也赶紧据实相告了:“晚上衙门派人来,说全城的灯油都被加了东西,是mí_yào,点了就会有问题。我们赶紧把这里库存的灯油抬出来,分给各个守卫,很快,他们把旧的灯油倒掉换上了新的。”
“新灯油有何异状?”
侍卫迟疑一下:“当时换灯的时候,我觉得有香气。”
“这是自然的,那味道着实呛人。”
守卫急忙道:“不,不是呛人的味道——旧灯油没有味道,新灯油有淡淡香气。”
乾清一愣,嘴角扬起冷笑,一下子便都弄清楚了。他们彻头彻尾被青衣奇盗利用了。
新灯油里混杂了灵猫香。
乾清闭起双目,整个事件太过复杂。他需要把思路再清理一下。
乾清挥手告别了守卫,他来到西三街的那棵月桂树不远处,望着它。
月桂有美丽的形态。今夜多风却无云,空中有着很美的月亮,它泛着柔和的光,把月桂树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乾清顿时觉得心平和了。传说广寒宫中,吴刚不停的砍伐桂树,树会愈合,吴刚再次砍伐,桂树再次愈合。从那起,月光便与桂花相融合了,才有月桂之称。
满城烟火,守卫尽散,厢泉昏迷,独留乾清一人面对这棵月桂树,却突然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吴刚伐桂的感情——孤独寂寞,却又不得不挥下斧去。
乾清对于突发事件的焦躁与不安,瞬间被宁静取代了。整个偷盗事件如同一幅诡异的画卷,在月光的洗礼下变得透明。
他看穿了青衣奇盗的诡计。
厢泉显然是明白的,他听曲泽说了庸城府衙的事,迅速作出判断,在浑身麻痹时却依然努力盯着《项羽本纪》。
这便是厢泉的提示。
刘邦采用张良的计策,在霸王被困垓下时以蜜汁书写“霸王死于此”,遂招致蚂蚁。蚂蚁嗜糖,于是围成了字形。项羽不知,又过度迷信,自以为天真要亡己,军心涣散回天乏术,不久失败,自刎乌江。
乾清缓缓闭上双目,这个故事他是知道的。古人今人,都逃不过心理的暗示。纵使历史的教训数不胜数,也依然难以走出自己逻辑的怪圈。蚂蚁嗜糖不过是自然现象,项羽信天,见此征兆必以为天要责罚。乾清感叹,此事与今日的事件过于相像。
青衣奇盗正是利用这一点。
犀骨被糖水浸过,而蚂蚁嗜糖。于是青衣奇盗放蚂蚁来辨认,最后由猫从守卫中把真品犀骨带出来——如此理论,天衣无缝。
于是顺着那条思路,所有追捕者都以为犀骨被偷走了。乾清苦笑,项羽迷信上天征兆,而自己呢?庸城府的所有守卫呢?
办案之人往往“迷信”于自然规律。青衣奇盗在庸城府衙的偷窃,根本是个骗局。
犀骨是春秋末期战国初期的东西,保存千年,是否被糖水长年浸泡也未曾可知。就算真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