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卓昭节到了班氏跟前,又是亲手端茶倒水,又是捏肩锤腿,做低伏小,百般的献着殷勤,又承诺这次说什么也要争口气,使出浑身解数的纠缠着,班氏任她殷勤到晌午后,才略微松了口风,道:“那么便让你外祖父豁出老脸,去再求一求李大家罢。”
“我另外寻了师傅的。”卓昭节忙道,“就是买琵琶的博雅斋的方娘子所推荐,即是博雅斋的新东家,是位独身的谢娘子,来往倒也方便。”
班氏皱眉道:“博雅斋?卖琵琶倒是出名,可弹琵琶就未必了吧?而且还是新东家?”
“那新东家是折服了先前制琵琶的博雅老叟才盘下铺子的。”卓昭节道,“想来技艺应该也不差。”
“再不差又怎么比得上李大家?”班氏反问,“何况那方娘子向你推荐谢娘子时,是不是问过你姓氏府邸?”
卓昭节撒娇道:“我晓得外祖母的意思!方娘子是卖个人情给那谢娘子呢,毕竟谢娘子独身一人在秣陵接手铺子,一个娘子,难免会遇见地痞无赖之类的麻烦,若是能够与游家搭上关系,必然能够少掉许多的麻烦……但方娘子知道了我住在游家,还是继续推荐了谢娘子的,若没把握那谢娘子能够教得满意,她不是给谢娘子找麻烦么?”
班氏哼道:“就被李延景说了一回……怎么现在就不敢去见他了吗?”
“我才不是不敢去!”卓昭节撇嘴,“我如今什么都不会,稍微多学两天的人都能够教我半晌的,非要去看他的脸色做什么呢?再说李延景自己都说了,他在江南不待很久,是要专心教导孟妙容的,纵然念着外祖父的面子允了,我也不过是陪孟妙容读书,李延景定然是什么都紧着孟妙容的,哪里会仔细为我讲解?反而那没见过的谢娘子,为着能够得咱们家照料也会倾囊相授的,外祖母,我就去那谢娘子处罢?反正如今我是从头学呢!”
她心里嘀咕着既然都在李延景跟前留下坏印象了,再说如班氏所言,李延景这样的国手名家,根本就不缺弟子,如今又收了关门弟子——自己从此刻努力改过,再打动他,中间要用掉多少心血诚意不说……李延景的记名弟子做着,到底比入室弟子低一头!
与其到李延景跟前低三下四,还不如让那谢娘子教着呢……当然李延景是国手,可国手的弟子难道个个都是国手?李延景的师傅也没什么名气吧?
即使李延景入室弟子的身份到了长安也许是个便利,但偌大长安也不可能每个贵女都是他的弟子吧?卓昭节才不稀罕靠某人弟子的名头才能得到的认可……
当然这些理由翻来翻去,虽然有一点,但最大的缘故的确是班氏说的——她不想再去见李延景了,虽然不全是怕了李延景,但若李延景自己嫌弃她惫懒也还罢了,可却还有长安的长辈那么一折……卓昭节认定那长辈只有自己的父母,想到远在长安的父母,碍着十五之前不能亲近的说法,连写信给班氏都不敢多问一句……到底也是极惦记自己的……
这一回长辈托了李延景,却不想自己不争气,反而成全了孟妙容,更在李延景跟前丢了脸……再看到李延景的话,卓昭节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勇气不落荒而逃。
她坚持要按着同那方娘子的约定去拜谢娘子为师,班氏劝不过来,只得道:“那我让人去打听打听那谢娘子的技艺到底怎么样……再者,她能不能到咱们家来教导。”
“谢娘子接了博雅斋的。”卓昭节提醒道,“纵然另外请了掌柜看铺子,但如今才接手,恐怕脱不开身吧?”
“她一个女流之辈,盘下博雅斋无非就是为了有个生计。”班氏不在意的道,“若得咱们家帮衬着点,也没什么闲人敢去打主意……抽出点辰光来上门教导你有什么不可以?说起来博雅斋虽然在秣陵名气不小,但如今换了新东家,还是个外乡来的小娘,以前的老主顾怕也不肯相信呢,若咱们家请了她来,也是给她宣扬了,恐怕她求之不得,如此也免了你辛苦的往外跑。”
班氏这么决定了,当场就派人去打探,到了晚饭前,去的人才回来,带回的消息却是让班氏先满意再不悦:“小的先去了太守府,江夫人让孟小娘子亲自出来和小的说的,道那谢娘子,孟小娘子也见过两次,琵琶之技是好的,李大家也赞过,道是因着年岁的关系,火候未足,但已经十分难得了。后来小的再去城北打听,博雅斋附近也都说博雅斋主是对那谢娘子非常的看重,几次亲自送到门口……不过,小的方才去博雅斋里询问谢娘子坐馆一事,谢娘子却道她只能在博雅苑里教导七娘。”
“你可与她说明是我游家邀请?”班氏皱眉问,她本以为一个外乡来的独身女郎,本地亲眷又不能帮她什么,翰林家相邀,那怎么都该跑快点才对,却没想到那谢娘子居然不肯。
“小的说了,但谢娘子说,她不肯到游家来坐馆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博雅斋原本的东家要回乡才把店转给了她,一同转的还有博雅斋主的一些制琵琶的技艺,谢娘子说她虽然之前就跟着老斋主学过点了,但究竟不纯熟,为着不至于生疏,趁着老斋主转完铺子后还要收拾些日子,她要在博雅斋后头的库房里多练一练,所以每日只能抽出一个时辰指导七娘。”
班氏看了眼卓昭节:“每日就一个时辰?还得自己跑到博雅斋去学?”
“那就一个时辰吧。”卓昭节这会也有点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