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从墙后跃出来的王慧敏和那刺向自己的宝剑,欧阳行吓了一跳。看着空中衣带飘飘的王慧敏,他心里十分不理解,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王慧敏手头这一剑端得伶俐,剑光在夏日黄昏中耀出一抹血色,仿佛已经沾染了无数血迹一般。
欧阳行不敢乱动,只是想着暗影会躲在哪里,这时候能不能护卫自己安全。
然而不等暗影动手,王恺就临身一跃,一指点在了王慧敏的手腕,王慧敏手中的宝剑顿时脱落。
看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王恺制服,落地后站在自己身前捂着手腕呼痛的王慧敏,欧阳行假模假样走上前去:“哎呀呀,王姑娘,你没事儿吧。”
虽然看上去欧阳行面无波澜,实则心里思绪万千,一来他震惊于文官王恺竟然也有修为,看样子修为还不低,二来他搞不清楚王慧敏的行刺是不是被人刻意指使的,若果是王恺为什么又阻拦,三来他就是有些怀疑今天自己是不是不该来王府?如果王恺真是狠下心来把自己截杀在王府,那一个暗影能不能护佑自己周全?
想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他只能假装无恙,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王恺冲着王慧敏大喝一声:“胡闹!练剑也不分个时候,伤了客人怎么办?”
这一句话立马把这突如其来的行刺定性为练剑失误了。
听到王恺这一句,欧阳行放下心来。他不知道王恺跟圆镜先生有旧,此时听到他责骂王慧敏,才敢确定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王慧敏眼泪打转,显然手腕疼得厉害。瞪了自己父亲一眼,她转头看向欧阳行:“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是一个凶徒,初入京都便敢肆意斗殴,我跟你没完!”
欧阳行对王慧敏颇有好感,听到这栽赃顿时不乐意了:“这位姐姐,我才入京都三天,有整整两天都是在睡觉,哪里有时间去打架斗殴啊。再者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打得过谁呀。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
看到欧阳行撸起长袖后漏出来的纤细胳膊,王慧敏再次被他雪白的肌肤震了一下,转而想了想,觉得也对,便有些犹疑地问道:“石陵聪不是你给打的?”
王恺终于听出些眉头了,原来自家姑娘竟然是为石陵聪那小子打抱不平。
“混账,早上刚刚叮嘱你不要跟那小子来往,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心上!”
在欧阳行印象中,王石两家应该是互相不对付的,今儿看情况这王石两家的关系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复杂一些。于是乎躲在一边不说话了。
看到嘟着嘴巴的欧阳行,王慧敏只觉得她弟弟王人杰被私塾先生骂过一般可怜。再想到刚才自己冒失的行为,自己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说道:“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二话不说进门就给自己一剑的王慧敏,此时没说两句又欠着脑袋很是愧疚地跟自己说对不起,欧阳行顿时觉得这姑娘傻乎乎的。
不过不管王慧敏是不是故意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大度说道:“不妨事。”
……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主人家愈发显得殷勤,作为客人的欧阳行也越发显得从容。等着王恺介绍了自己和圆镜先生的因缘,欧阳行这才知道,原来王恺竟然是自己在京都的一个倚仗,当下学生之礼更足。欧阳行把乞讨那两年里所学的讨好人的方法一一送上去,让王恺对他十分认可。看到王恺和欧阳行仿佛是相见恨晚,王慧敏倒是觉得自己太多余了,只是埋着头把一碗芜湖米扒拉得不像样子。
等到日落西山,王恺亲自送欧阳行出门。本来一老一少举手顿足,指点园林,还相约过几日再赏荷花,然而刚一开王府大门,王恺和欧阳行的笑脸便凝滞了。
两个人盯着门前蓦然多出来两丈宽的红色毛毯有些发愣。
赵国在沧州三国中文风最盛,百姓也最为富足。但眼前这两指厚的波斯地毯却也不是赵国自己能够生产出来的,需要经由水路沙漠,从西边的凉州用将近半年的时间运过来。漫长风沙路,运一次地毯要折损无数人手,往往十匹地毯到了赵国,便只剩下不到两丈。所以这波斯地毯,从来都是寸毯寸金。
欧阳行在杭州的时候,虽然不曾见谁家铺设过地毯,可也知道赵国人对波斯地毯的喜爱。著名的乐府诗人白居易就曾经写过“染为红线红于蓝,织作披香殿上毯。披香殿广十丈余,红线织成可殿铺;彩丝茸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胜物;美人踏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太原毯涩毳缕硬,蜀都褥薄锦花冷;不如此毯温且柔,年年十月来宣州……”的诗句,说的就是眼前这波斯地毯。
这波斯地毯即便是皇上,也只是在重大节日里才舍得拿出来铺一铺。眼前这地毯却仿佛是不要钱一般,从王恺门前的绿伞街铺设而去,直直通往远处的白玉道,隐隐竟然看不到边际的模样。
王恺看着地毯沿街,地毯两边还有侍卫守护着不让人老百姓踩上去,便问道:“这波斯地毯怎么回事儿?今年科举之前,陛下准备祭祀?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就是天祀也没有这么大排场呀!”
看到门卫支支吾吾的低着头不敢说话,欧阳行有些好奇,难不成这地毯里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恺跺了一下脚:“问你话呢,没听见吗?”他从来都喜欢大排场,今儿冷不丁看到别人这么大排场,心里已经有些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