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姬心道竟有这等有意思的鬼魂,她倒是很想见上一面,便冲那两名鬼差大声喊道:“二位鬼差大哥且慢,这个鬼魂却是怎么回事,能否带过来让我瞧瞧,同我细说一番?”
那两位鬼差皆是老手,在冥界当差已有数千年,自是认得这蓝衣女鬼就是近来冥界声名鹊起的鬼姬。他们王上对这女鬼这般纵容,自打他们入冥府当差后还真是头一回遇见,都传言说她乃冥王私生女,且这女鬼又不是个好对付的,倒也不好不听她的话,于是鬼差们便押了那鬼魂来到了银姬身边。
银姬见这新死的鬼魂相貌平平,一袭不起眼的灰袍穿在那清瘦的身躯上,显得整个人暗淡无光,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鬼而已,若是放在孟婆庄外那长长的投胎队伍里,她定不会想要多看一眼的,但此刻这样面对面站着,不知为何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其中一个鬼差道:“银姬姑娘,不不不,银姬大人,这个鬼魂他其实是个修炼已久的蛇妖……”
银姬一惊,打断那鬼差的话:“你说他是蛇妖?蛇妖不是都生得妖孽得很,如你们夕颜尊使的那类长相才对,怎么他瞧着这般平凡无奇?”她这番话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想起当面说人家长得普通好似有些伤人,但转念一想,他都死了变成鬼魂了,应是不会在乎长得如何了罢。冥界缺胳膊少腿甚至是断了头的鬼魂都多了去了,也没见人家自卑,他至少还有个全乎的身子,银姬也就不去纠结了。
倒是这鬼魂,脸上略一抽搐,终究未曾开口,想来那心中还是有些在意了。
那黑衣鬼差见状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大人莫看他瞧着不起眼,其实可是厉害得紧哪。每一次入轮回他都拒绝喝下孟婆汤,说是怕忘记了前世的爱人,原是个情种。大人应知,不愿喝下孟婆汤的鬼魂,是要在那忘川河中足足泡上七七四十九日,任由孤魂野鬼恶灵啃食灵魂,能熬得住的可没几个,这位倒真真是个硬骨头。只是每一回熬过劫难好容易投了胎,他又妄想着快些修出个真龙之身。从古至今,能化蛇为龙的就屈指可数,历不历得过天劫暂且不说,哪个不得有苦修万年的道行,他呀就妄图走些歪门邪道,这不,过不了多少时日就死上一回,真的是不知悔改哪。“
银姬望向那灰袍男鬼,不解地问道:“为何如此执着要做一尾龙?天意让你生而为蛇,自有你的一番造化,你何必非得逆天意而行之,你那前世的爱人,又知你如此吗?“
那男鬼冷冷地开口道:“我亦不知为何,进过数次忘川河,被那些恶鬼所伤,虽未曾饮下孟婆汤,生前之事也记不起多少了。只知心中那人就是真龙之身,她因我身份卑微才不愿与我厮守,我死后唯有心底一份执念尚存,那就是一定要修出真龙之身,不要再被她瞧不起。“
银姬自是理解不了他的想法,劝道:“她若对你用了真心,便断然不会因你的出身而瞧不起你,你这样说倒让我觉得,身份高低只是她拿来搪塞你的一个借口罢了。你莫非不知,世间最难之事便是试图留住一个对自己无心的人,你的执念究竟是因为自己一片痴心,还是因为根本咽不下那一口气,想想清楚了再说罢。这样莽撞行事,怕是永世也不得达成所愿。”
两个鬼差在一旁看着银姬,不敢相信这番有条有理劝慰人的话,竟是从冥府鬼姬口中说出来的,她不是素以捉弄他人为乐的么,有时闹得狠了杀死几个鬼魂也是常有的事,今日怎么这样热心地想要渡化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来了?
那男鬼低头不语,应是在心中思索银姬那一番话语,两个鬼差便与银姬道了别,押着那鬼魂过奈何桥去了。
银姬这一转身,就见一位玄衣男子立于不远处,那处生有一棵巨大的血树,乃是冥界所特有的,此树无叶只有花,花的颜色便如同黄泉两侧的彼岸花一般艳红如血。男子斜斜靠于树下,头顶上是一树繁花,脚下落红遍地,而他玄服之上所绣的火凤纹饰,恰与那枝头红花交相辉映。
不知是刚刚到此,还是已听了许久她与那鬼魂的谈话,男子此刻正满脸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她。银姬心中暗忖,他不就是那日在擂台上与她比试,故意输掉的那位么?蓝止说他是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他这又是因何事竟入了冥界?神仙们可是向来都不愿踏入冥界这等地方的呀。
凤歌不知面前的银姬记忆全失,只是凭着她的气息寻到此处。那日匆匆一见,他心有怨气便拂袖而去,并不知晓她这些时日在冥界之种种。彼时她明明看着与离鸢无异,今日怎又变做这样一副模样?难道这才是她结魂重生后真正的样子?真的是,丑了很多啊……
银姬被他盯得周身不自在,随即问道:“天界的太子殿下怎会屈尊来我冥界,还藏于身后偷听别人说话?”
凤歌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你不知我为何而来?”
银姬翻了个白眼,诘问道:“你是仙,我是鬼,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又怎知你为何而来?!莫非你同蓝止上神一样,也是来找离鸢上神的?”都过了这么久才来找她,肯定也不是曾经特别交好的友人罢。
凤歌闻言隐约猜到,她定是还魂时出了岔子,忘了前世自己就是离鸢了。他大步走到银姬身前,伸出手轻抚上她前额,施法一探,是仙人的魂魄女鬼的身子无疑,这一身修为都是神仙的仙法。银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