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勇敢些。”
萨蒂跌坐在地面上。她抬头看着湿婆。
“带我离开这里。”她说。“带我离开弗栗多体内。”
“如果可以,我也想这么做。”湿婆说。
“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弗栗多同出一源,因此我才能进入它体内寻找你。可是相应地,我也无法降服弗栗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萨蒂再度战抖起来了。她明白,如果湿婆说不知道该怎样办,那他就是真的不知道。
“那该怎么办?”她低声说。
湿婆沉默了一会。
令萨蒂惊讶的是,他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滑到了她的掌心。在那里,新月形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
“我会在这里陪伴你。”他说。“直到出现转机。”
……在湿婆心里,他非常清楚。
心脏与躯体共享生命。
假如弗栗多死去,那么萨蒂也将随之死去。
这就是唯一的所谓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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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象之门打开了。许多年来第一次,它不是为胜利而开的。
人们聚集在街道两旁,他们也没有抛洒鲜花,欢呼歌唱。他们眼里。他们低声交谈,交汇的眼神在永寿城里围起了一片的充斥着怀疑、惶恐和不安的灰色海洋,偶尔有人带着哭腔和怒意大声呼喊,如同在挫败感的岩石上激起的浪花。
因陀罗没有去看那些眼神。也没有理会那些呼叫。他依旧走在最前方,进入了自己的宫殿。
所有的尚存的八方护世天王都在那里等待他。还有德高望重的五老评议会的成员。因陀罗看到阿耆尼,比他年长的天神眉目间充满忧虑、受伤和奔波消磨了他的光辉。他看到伐楼那,老谋深算的海洋之主一言不发,这头水生的食腐动物正等待着吃掉他骨头上的残肉。他看到肥胖的北方主宰俱毗罗,他叹着气,别过了脸。他看到了达刹,失去两个女儿的仙人形销骨立,内火平静而令人畏惧地燃烧在他眼中。他看到祭主,他阴沉得就像地平线上的一块乌云。天帝看着他们。一个人面对许多人。
“不能再迟疑了,陛下。”风神伐由说,天帝知道他是所有人中最早倒向伐楼那的,“那头怪物每天都更加接近永寿城。山脉无法阻挡它,深渊无法消耗它。我们……”他顿了顿,以加强语气,“必须弃城逃走了。”
天帝沉默无语地把视线投向伐楼那。对方微微鞠身,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情绪表露。
因陀罗又望向俱毗罗。胖子叹了口气。“这次我赞成伐由的意见。”他说,“弗栗多是不可阻挡的。还是趁它毁灭永寿城里所有的人民之前,让大家赶快逃离吧。”
因陀罗张了张嘴。
“没人想留下来抵抗?”他说。
“用什么抵抗?”祭主问。
天帝答不出话来。
他的军队已被毁灭。剩下保存实力的三位天王都不会听他号令。这世上没有谁敢于孤身面对弗栗多的威力。
“陛下。”达刹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缓重,如果他有悲哀,已经被自律压制到了流沙底下。“弗栗多越来越接近永寿城。做决断吧。”
天帝突然有点恍惚起来。“不……”他说,“再等等。我想……我还可以去找诃利。他总是有办法,而且无论怎么说,他都还愿意帮忙……”
“陛下。”伐楼那开口,慢慢地说,“回永寿城之前我遇到了金翅鸟王迦楼罗。他告诉我说,大能的毗湿努已经回那罗海上去了。”
天帝木然地瞪着伐楼那。你是那么乐意给我最后一击,他想着。
他看向了这殿堂里最后一个他可以信赖的人。
“阿耆尼?”他轻声问。
火神黯然地和他对视着,最后垂下了头。“陛下……”他低声说,声音疲惫而干哑。“我愿意担任疏散者。”
天帝看着他。
沉默烟般弥漫着。
天帝转过身,慢慢朝宫殿外走去。在那里,永寿城所有的人民都在翘首期盼,等待着他们的君王。
天帝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从这样的高度,以他的视力,能清晰地看到远方魔龙躁动,它散发出来的贫瘠和绝望气息烤干了发红的天空。它是死亡、毁灭、时间、失败,所有异常可怕、令人绝望尖叫、却难以阻碍其到来的事物。
他又低下头。他的宏大壮美的永寿城。他的人民,千百年来为他欢呼的人民,此刻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注视着他。他们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灰色的海洋涨起来,将他没顶。
“大家……”他说,“快逃吧。”
六
巨龙依然在前进。
由于身体已经变得过于庞大,它背后的翅膀已经形同虚设。它犹如巨蛇在大地上蜿蜒爬行着,贪婪地吸收周遭的水分,所到之处留下寸草不生的荒漠,不管那里曾是森林、田野、村庄或是城市。天神、人类、动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