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犯困。”
乔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低调的光芒。
“或许。”
“伽俐雷有个问题想问您,还是关于那个数学家曹云山的事。”
机器人管家把李文森散落在地上的口红和本子都收拾好:
“其实您的教父今天已经问了,但是您当时没有回答,所以伽俐雷想再问一次。”
伽俐雷把乔伊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递给他:
“夫人在找寻那个数学家的杀人动机,那么您呢?这也是伽俐雷第一次看见有人如此珍视另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您为什么要把夫人暴露在危险之中?”
……
窗外的雪松朝一个方向匍匐跪拜。
乔伊放下杯子,抬起头:
“因为,我在等。”
……
城市的另一头。
空旷的病房里,曹云山独自坐在黑暗中,同一片星光从薄薄的纱帘中透进来,照亮了他手里的一本老旧的藏书——
《梵高绘画符号研究》
乔伊七年前给李文森准备的求婚戒指,就藏在这本文森特-梵高的绘画集后。
他此生唯一的好朋友李文森说,在西路公寓五号,她和乔伊的藏书大部分共享,只有一个地方,即便她知道乔伊藏了东西在里面,也无法伸手去触碰。
——乔伊的珍贵手稿集藏柜。
她说,她要让他帮她偷一样东西。
一个乔伊的东西。能证明他和警察之间的关系。
而就在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前,他被乔伊绑在他的书架隔层后面,恰恰好好,就正对着这个集藏柜。
伽俐雷被关闭,他手脚被束缚,遮盖他的偏偏又是极轻薄的白色纱料,他只能睁着盯着那架书柜背面,足足盯了四个小时,直到他在那架书架背面的某个木制纹理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手写的、极其隐蔽的十字架。
而十字架书写的位置,正对着的就是这本《梵高绘画符号研究》。
……
黛蓝封皮,烫金花纹,曹云山凝视着书籍的扉页许久,久到星星都要从海岸线上坠落下去,他才像下定决心一般,把书打开。
乔伊漂亮的英文书法,像艺术品一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雪白的扉页上,笔触一如他的为人,清冷、从容、高高在上。
rk.
他说。
turn te 123.
……
这简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
这个男人早已猜到了他会怂恿李文森做什么,也猜到了李文森会反过来让他做什么。他甚至提前算好把他推进了那扇书架隔间里,以一种轻描淡写的戏弄姿态,让他用足足四个小时去发现那该死的十字架。
……
曹云山面无表情地看着扉页上那几个字,顿了顿,仍然把书页翻到了第123页。
一张薄的几乎感觉不到厚度的u卡,出现在了书页里。
他盯着那张u盘一会儿,漆黑的眼眸深得像海底的漩涡。有那么一秒钟,他似乎想要抬起手,把它扔进窗外那深不见底的夜色里。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把u盘插.进电脑,就像乔伊都算好的那样。苍白转动的十秒钟雪花音过去后,李文森带着笑意的声音像失真的老式唱片,在空旷夜色中静谧地响起。
“昨天答应你的东西。”
夜晚的医院里,寂静得连风声都能听见。
而李文森的声音又是那样清晰、温柔、不可遮蔽:
“我从三个月前地下冰库爆炸以后,就在曹云山家附近的路灯上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这里面是我搜集的所有案件信息、文件、录音、视频……你猜的没错,曹云山的确是我的第一嫌疑人,而我也的确有一件事困惑不解。”
“我以为你很相信那个数学家。”这是乔伊的声音。
“的确很相信。”
她的语调里透着无辜。
曹云山甚至听到他唯一的朋友,在录音里微微笑了起来:
“因为装了摄像头,才如此相信啊。”
……
风拂过,满山的雪松起起伏伏。
乔伊站在餐桌前,背对着漫天星光,双手撑在象牙白的桌布上,轻轻推倒面前一支插.着山茶花的花瓶。
就如推到了一整副的多米诺骨牌,他俯下身,仿佛已经看到黑色牌面形成的巨大方阵依次倒下,一层一层,一层一层……而那桌上的花瓣、放大镜、一碟一碟烫金的骨瓷碗筷,都仿佛在无形间化作了黑白的方格。
手中没有棋子,所以万物都是棋子。
目力之上,山川之下,触目皆是他的棋局。
……
“你知道吗?下棋不是比谁更狠,而是比谁更能忍。”
乔伊站在那里,如同站在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