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把泡好的咖啡放到他的床头,然后站起来,缓步走到墙上一幅儿童涂抹式的大作边:
“这是谁送给你的画?”
“女孩子们。”
英格拉姆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深思道:
“文森,你到底哪里不爱我?发型?眸色?长相?”
李文森:“……”
她望着那副画:
“我能把画取下来看看吗?我一直对这种蒙克主义的表现方式很感兴趣。”
“当然。”
英格拉姆摆摆手,仍处在深思中:
“然而长相是不可能的,我的长相近乎完美。难道是你不喜欢我的肤色?可雅利安人都是这种肤色,你也很白,没道理不喜欢我的皮肤……那你到底不喜欢我哪里?”
“……”
为什么她遇到的男人一个两个都是这种法国大革命类型?
自恋到让人想先砍头后鞭尸。
李文森背对着英格拉姆,面无表情地把画摘下来,面无表情地欣赏了几秒画上乱七八糟的一团黑色,再熟练地把手里的□□挂到了画的背面,最后又面无表情地把画挂了回去……
然后她回过头,笑眯眯地说:
“你的脑子。”
英格拉姆:“……脑子?”
“你脑子里装得水太多了,总能让我联想起某种豆腐渣。”
李文森中肯地说:
“你全身上下我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这里。”
英格拉姆:“……”
“不过说起来,你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还蛮可惜,后来我去调取了的视频,你摔下来的地方离监控器太远,看不清是不是有人不小心在那里放了障碍物,无法追究店家的责任。”
李文森在他病床边坐下,随手拣起一只红青相间的苹果,在手上抛了抛,仿佛随口一般聊道:
“伤得这么重,一分赔偿都没有也蛮可惜的。”
“可惜倒不怎么可惜,我摔伤不重,只是后期并发症严重……你想吃苹果?”
英格拉姆立刻殷勤地拉开抽屉:
“这里有刀。”
“不必。”
李文森顺手从裙摆下小腿处抽出一把狭长的匕首来,粼粼的光芒从她眼前掠过。
她漫不经心地用这把近十公分的长匕首削下一圈完整的苹果皮:
“我倒是很好奇,你当时是怎么摔下来的?”
“我不记得了。”
英格拉姆躲过她的眼神:
“大概是脚下不小心一滑吧,你那天晚上自己回去了吗?”
“嗯,我一直没有等到你,就自己回去了。”
李文森抬起眼,把削好的苹果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会不会是有人推了你一把?”
“怎么可能。”
英格拉姆笑了:
“这又不是拍恐怖电影。”
……却比拍恐怖电影更让人毛骨悚然。
李文森想起那卷她反反复复看了一千遍的录像带。
阴郁走廊,深红地毯,四面都是玻璃,录像带的底噪在咿哑作响。
英格拉姆独自一人走上空无一人的楼梯,因为喝了一点酒,手还很谨慎地握着楼梯扶手,一切到目前为止都很正常,直到——
他忽然停住脚步,抬起头。
然后,他就像看见什么极恐怖的事情一样,睁大眼睛。
他的手从扶手上松开,就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狠狠推了一把一样,从一个根本不应该跌倒的地方,一头栽下。
……
而在他从监控器里消失之后,楼道平静依旧。
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短短一分一十二秒的片段,就如同一幕独演的哑剧。
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
“实话实说吧,我看了你的当时摔倒的视频。”
李文森盯了他两秒,忽然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卷录像带,放在他身边的枕头上:
“你绝不是不小心跌下去的,英格拉姆。”
……
“原来你请我喝咖啡还有备兴节目,哈?”
英格拉姆望了那卷录像带一会儿,伸手把它扫进垃圾桶。
他抱起被子卷向一边:
“抱歉,虽然你突然反转剧情的动作有帅到我,但也同时伤了我的心,我此刻不想和你说话,除非你亲我一下。”
“这点我做不到。”
鉴于她现在有一个洞察力突破天际的预备男朋友,李文森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是测谎师,英格拉姆,你迟早会被我问出来。”
英格拉姆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那么交易失败。”
……
李文森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
他头上的绷带像一个巨大而丑陋的伤疤,趴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