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佳,但身份在这儿放着,且在当今皇帝那里,她是有功之人,旁人心里再不耻,面上还是跟她好生来往着,且趋之若鹜的。
而康定翁主呢,她爱热闹,也不管旁人真心与否,肯来她就请,反正对她这样的人来讲,今日痛饮庆功酒,明日树倒猢狲散嘛。
宴会上,来客各自献礼,随后歌舞上,众人在一片欢笑中,陆续给康定翁主和挨着她坐的姜灼华敬酒。
几支舞下来,姜灼华便觉酒劲上了头,晕得慌,便半倚在椅子上,迷了眼听曲儿,一手支着头,一手里捏着一把雀翎羽扇,缓缓摇动着。
一曲舞停,丝乐声毕,便听旁边的康定翁主,对来客说道:“前些日子,听闻清音坊来了几位男乐师,其中以两位善箜篌者,技艺最为出挑,今日,我请来了府上,各位也都来鉴鉴,看这两位是否名副其实。”
来客自是‘翁主眼光好,我等没能耐’云云的奉承了几句,不消片刻,便听得有两个男子齐声行礼的声音:“给康定翁主请安。”
两人虽是同时开口,但其中一个,声音调高且昂扬,一种欲引人瞩目的感觉。这便衬得他身边的另一个,声音浑雅沉稳,显得不卑不亢。
姜灼华睁开一直眯着眼的,瞧了瞧,奈何醉眼模糊,瞧不清楚,便接着闭上了眼,静候这两位乐师的箜篌技艺。
第9章
姜灼华醉酒之际,忽听得箜篌乐起,弦声铮铮作响间,清甜的曲调如涓涓溪流缓缓入耳,又听得其中一名男子开嗓,徐徐唱起了开篇:“仙途缈缈,自在无情,便恐人间最多情,争教韩君堕仙灵,冥王殿前阴测测,故人何安心戚戚……”
两位乐师所演之乐,唤作《东莱不似蓬莱远》,讲得是八仙之一,韩湘子地府救妻的故事。
韩湘子容貌俊朗,是位不折不扣的翩翩君子,善洞箫。民间有传闻,韩湘子爱妻病逝,他方飞升成仙。后得知爱妻在阴司受苦,不顾堕仙之危,只身入地府,将爱妻救出,送入了轮回。
全曲皆以韩湘子的视角演唱进行,分为五段,他为人时的恩爱生活、爱妻离世时的悲苦、成仙后的思念、知晓爱妻受苦时的悲愤,以及送她入轮回时面对永恒分离的无奈与痛苦,演的酣畅淋漓。
曲调亦是随着这故事的走向,从开始的轻快甜美,渐渐转为低吟浅诉,至入地府时,转为气势磅礴,到最后分别时,曲调忽又渐缓,凄婉无双,宛如四时变幻,教人一曲尝尽冷暖。
听着前段这缓而恬静的箜篌乐,以及男子歌唱时略带沙哑的声音,叫姜灼华只觉身心熨帖,不多时,竟陷入了浅睡。
半实半虚的梦里,姜灼华的思绪跟着这曲《东莱不似蓬莱远》渐行渐远。
曲子的流转以及男子唱出的歌词,她的脑海中,竟渐渐勾勒出完整的画面来。
梦里,她时而是看客,时而是韩君惦念的妻子,与他一道经历着这一段求而不得的故事,心也跟着时喜时悲,跌宕起伏。
在浅梦中,姜灼华虽看不清韩君的样貌,但是意识里,知他是仙,便自觉勾画出一个身形颀长,白衣渺渺的男子来,他衣袂翻飞间皆有仙云缭绕,举手投足间亦有蔓华香阵阵袭来,不染尘埃,不落凡俗,有着天上地下的男子,所不及的样貌与气度。
许是奏乐者技艺高超,又许是这词写得字字入心,待一曲毕时,姜灼华的心,彻底沉沦在韩君将妻送入轮回后的悲痛里,情绪低落的厉害,眼角亦是渐渐湿润。
她尚沉浸在那股子难过中回不神来,竟连康定翁主何时将那位,弹箜篌兼歌唱的男子召上前来的都未察觉。
康定翁主见他上前,含了赞许的笑意,示意身旁女婢,将备好的赏礼给了男子,男子伸手接过,垂眸行礼:“多谢翁主。”
嗯?这声音,不就是梦中韩君歌唱的声音吗?
姜灼华醒了过来,睁开了醉眼迷离的双眼。一双墨色云纹短靴映入眼帘,再往上看去,是他素白衣衫熨烫平整的下摆,顺滑无比的流光缎垂至他的脚面,过堂风轻轻一带,便如梦中韩君的衣衫一般有仙云缭绕。
这样的景象,一时间竟让姜灼华恍惚以为还在梦里,难以置信的接着抬眼去看,男子清俊眷雅的相貌映入眼帘。
他全程目不斜视,双唇微抿,在两位绝代佳人面前,甚为克己,这让他俊秀的眉宇间,平添一份冷硬。
如此神态,恰如那入地府救妻的韩君,深邃、且蕴藏着所向披靡的力量。
姜灼华的目光锁在他的面容上,竟与梦中一直模糊不堪的韩君的面容完全重合。
她本就醉眼迷离,周围的一切都看得不甚真切,反将眼前的人衬托的更如韩君临凡。
见此景象,一时间,姜灼华自己竟也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由略带疑问的脱口唤道:“韩君?”
话音落,在座女宾有几人以袖遮唇笑了起来,她们固然惊叹于这位乐师的样貌,但是念在女子的矜持,即便喜欢,不会、也不敢流露在外。
见姜灼华目光锁在他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