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好一会儿才无奈的看着我:“我只道你在论衡台的拼命劲是一时急昏了头,却原来这股烈性由来有因,竟是家学渊源。”
我肃容道:“我幼时愚昧,全仗慧生姐姐细心教导,才得以存活。故此无论姐姐要做的事是对是错,只要她做了,我都只有跟着她做下去。”
管鬼祖长长的呼了口气,叹道:“你们在这里姐弟情深,却显得我行为卑鄙,罢罢,难道我竟靠着一个药方救命么?”
我心中一喜,深施一礼,笑道:“先生高义,留随铭记于心!”
管鬼祖看看我,又看看慧生,笑道:“你们姐弟二人一唱一和,谁能招架得住?大概只要是聪明人,都会选择做你们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我只道管鬼祖性情高傲怪异,想不到他还会奉承别人,有些诧异,也有些好笑,正想说话,就听见一阵脆笑,滟容与一个劲装爽朗的高大汉子相偕进屋,滟容未语先笑:“阿随,你倒是好精神,这两日可把慧生妹子累坏了!”
我有些惊疑不定,生怕滟容听到我们和管鬼祖的争执,又平地生波:“这两天让大姐费心了,不知这位是?”
那汉子两步跨到我面前:“留随兄弟,我就是那日在论衡台刺了你一剑的张天啊!”
“原来是张兄,那日多有得罪!”难怪看起来有些面熟,原来是他。我有些疑惑,不知他来找我有什么事。
“哪里说的话,那日失手伤了留兄弟,我才觉得对不住呢!留兄弟,你的伤怎样?”
“多谢张兄关心,在下的伤承管先生妙手施救,好得差不多了。”我摸不清张天的来意,说话间悄悄地瞟了眼管鬼祖,却见他神色冷诮,连侧眼都不见张天扫一下。
再看张天,他明明一副豪气爽朗的样子,连昏睡中的小小都凑过去关心的看了一眼,却偏偏对站在屋正中的管鬼祖视若无睹,当他根本就不存在。
我心思一转,对慧生和管鬼祖笑道:“滟容大姐和张兄想必是有事找我,我这就和他们一起出去了。慧生姐姐,你累了,先歇一歇吧!管先生,舍弟还是劳你再照看一段时间,在下回来后再与您商议他的病情。”
慧生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说话;管鬼祖却道:“好,我也正想问你一些医理。”
滟容隐有忧色,看了我一眼:“阿随,你的身体可真好了?若是没好,就莫逞强。”
她这一问关切之意溢于言表,难道张天的来邀有什么危险么?我心一动,笑道:“多谢大姐关怀,我这伤口虽然还没好,但只要不动武,就没有什么大碍。”
张天亲热的拉住我的手,哈哈大笑:“留兄弟,我就喜欢你这脾气,坦白直率,有什么说什么,来来来,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礼。”
若说张天或许有落败而不记仇的气度,但他此时毫无芥蒂热情洋溢的态度却绝不正常。
滟容本来不是沉默的人,但她现在却一言不发,安静的跟在我身边。
我随着张天穿廊过楼,拾阶而上,前面已是有容厅的间楼雅室,微微一笑,随意的问张天:“人多喝酒才能尽兴,只是不知和我们一起喝酒的还有些什么人?”
张天顺口答道:“还有十八爷……”
话出一半,他突然住嘴,想是对自己失口说出了宴请者而有些尴尬。滟容也意识到情势的微妙,赶紧打破静默:“阿随,你有伤不能喝酒,如果觉得不舒服,就不要勉强。”
滟容,你自刚才就一直在为我担心,这番情义,我铭记于心,只是天下之事,临到了头,能躲过去实在少之又少,那位十八爷既然已经费心至此,我不进去见他一见,只怕无法罢休。
“大姐不用担心,留随自幼飘零,懂得分寸,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我说着冲她一笑,扮了个鬼脸,滟容愕然,噗哧一笑:“你多大了,还这般心性!”
我若没把你看成真心爱护自己的大姐,这般的心性,我也不会展露在你面前。说笑间,张天已经在一间雅室前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才敲门:“十八爷,留随公子到了。”
一个人或许能掩饰身份,但却掩不住他对人的态度,张天这一声呼喊的蕴涵,无疑已将他与里面的人的身份关系暴露无遗。
这张天,武功气度手腕都已算难得,却不知那十八爷是什么样的人,能令他如此由衷的发出这一声崇敬呼喊。
第六章 明志
门开,雅室宽阔,但那围席而坐的五人映入眼来,宽敞的雅室却突然变得狭隘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