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这是非之地,可恨刚刚受惊不小,一双腿有些发软,竟是行走艰难。
第二章 受命
李纵极是小心,如临大敌的与另外七人前后左右不离的把我和小小围在正中,在尸骨狼藉满地血污的皇宫里穿行。我虽然早知自己被困在北极殿的期间,外面情势必有大变故,却不料竟有如此血腥,若不是小小支持着,我就要瘫软在地大吐特吐。
走了足足半个时辰,远离了政治中心,前面的地段,西元的戒备士兵逐渐少了。建筑物的构造也从富丽堂皇的大气转为典雅幽远的精巧,一水相隔处的连苑高楼,便是大顺皇帝倾空国库,召集二十几万能工巧匠昼夜赶工,四年乃成的“迷城”!
这座迷城,一步一景,两步一致,无论俯仰,都是满目美景。在不足十里的方圆里,将建筑、圆林的精致之处发挥得淋漓尽致。它把俗世凡尘的“豪奢”二字用到了极至,反而生出一股毫无俗态的深沉幽远,令人目眩神移。就连在这里面居住的宫妃侍者,也常有出了居所就迷路流连,一花一树一假山相隔,却找不到自己的居所的事。
李纵等人入了迷城,果然也一时间有不辩东西南北的迷惑,我暗道可惜,如果他们不是贴身押着我和小小,我只需带着他们在这迷城里左右两下穿插,准能把他们轻松甩掉。
小小握着我的手突然一紧,我低头与他目光相接,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借着袍袖的遮掩在他腰上重重的写了几个字。小小会意,走了几步,脚步突然有些蹒跚,我失色惊问:“小小,你怎么啦?”
小小抬头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说,眼一闭,向前扑倒。李纵早已伸长了手臂,拎住小小的衣领,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我不及回答,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微笑道:“额头有点烫,应该受了暑气,这不算什么,把他放到阴凉的地方,解了衣服,按摩一下穴道就没事。”
李纵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把小小布袋一样的拖到路边的一株花树下,我急忙跟了过去,看到这八人依然有条不萦的贴身跟着,不禁叫苦:这几人都外貌粗豪,哪料竟心细至此,竟是片刻也不肯放松。
我蹲在小小身前,伸手去解他的衣扣,转念间抬头对李纵说:“你们稍微让开两步吧,你们八人身上透过来的热气,也不比暑气小,对救治不利。”
李纵看到花树后面便是假山,我和小小并无退路,这才放下心来,果然和众人退开了几步。我心头大喜,尽力克制才叫给小小脱衣的手没有发抖。到给小小脱鞋的时候,我握住他的小腿,用力一推,把他整个推进了花丛里。
李纵已然发现不对,急扑上来,一抓抓来,怒吼:“你干什么?”
我把手上的衣服向他一扔,拨腿前窜,扑进了花丛里,花丛绵密,微碍了追击者的视线,来抓我的脖子的手稍微偏向,把我肩膀上的衣服整片撕碎。
迷城假山叠巧堆致,有洞穴互通,洞穴的出口以藤萝花树掩映,绝无破绽。小小刚才被我推入了假山洞中,那洞里自有通幽曲径,一入其中,不熟悉的人要再捉住他,却是休想。
迷城以“迷色”,“迷音”“迷嗅”“迷触”“迷情”著称,建成后,大顺皇帝尝与诸妃捉迷藏为戏,游戏一个时辰,扮“鬼”的妃子一个人也没有找到,众人皆疲,取消游戏,在五十步的范围内扬声互通声息,向皇帝聚拢。即便如此,众人再聚也用了半个时辰。
我既然逃脱,他就算把所有迷其心意的花、树、假山、都毁去,也非一时之功,等他脱身向嘉凛回报,大军向迷城攻来,最少也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足够我谋划逃离深宫的了。
内宫处处都是惊慌逃奔的宫人,只有这迷城因为皇后坐镇,竟以绝顶威严将里面三十六楼,近七千妃嫔宫女压制得各自紧守在她们的住处,虽然惊恐万状,却不至于惊慌乱窜。
我一路畅通无阻的奔到飞云阁,大叫:“慧生,慧生……”
阁门上的流云纱扬起,慧生俏然而立,见我安然归来,先是一喜,待见我身后无人,却不禁有些忧色,问道:“琚皇子呢?”
我一笑:“幸未辱命,琚皇子安然无恙。”
话犹未落,阁旁假山的芭蕉树下已然钻出了一个人,正是赤身露体,一头青苔的小小,也是大顺皇帝最小的儿子,邓琚。
飞云阁里端坐着两个人,前面的女子雍容华贵,艳光四射,正是当朝国母萧毓。难为她虽知国亡,却依旧璎珞矜严,端庄从容。另一个则是皇十六子邓珉,可惜他被立为太子不过数月,大顺就已沦陷。只是看他此时的态度,却好似根本未把国亡之事放在心上,全副心神都用在替他母亲端茶送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