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后不断挑衅,无力的身体顺着窗体玻璃滑落下来,坠在冰冷入骨的大理石地面上。
整整一天了,从早上一身狼狈地回来,到现在,她什么事也没干,就这么站立在落地窗边上,看着窗外,看着路上,那一对儿一对儿的人儿,车水川流不息,间或有不知名的鸟飞掠而过,叽叽喳喳地,她仿佛听到了声音,但,全都与她无关。
如果昨晚那人并没有出现,或是直接开走了车子,大概她还会顽强一点,继续机械似的过着死人一样的日子,但那人没有,那人居然跳下车来,把落魄的她带进了车里,她居然也意外地上了她的车,迷迷蒙蒙地,她看着一语不发的她,心底深处地狱里的呐喊声越来越大,不可名状的撕裂感渐渐侵袭了全身,再然后,她受不了了,甩下一地的烂摊子,甩下身后依旧无言的她,又一次,逃离了一切。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如当年一样,僵直地站着,由着她真的走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难道她要自己跑回去吗,她不是拴着缰绳的狗儿,主人放了绳子狗儿还是会回家,她不会,她怎么可能回去呢,怎么可能就这么洒脱地放下这七年间的痛苦与桎梏,就这么欢脱地跑回去呢?
太可笑了。
她僵硬地勾了勾嘴角,面部神经不得已地抽咧了一下,又恢复了死寂。
周遭也跟随她一起,陷入在垂死的黑暗里。
大概,从今以后,不会再遇见了吧,上天能给几次巧合?
这样也好,正好,她也能洒脱地告别了。
再也不要有任何念想。
没人会记起她,也不需什么人记得她什么。
突然,“咚咚咚”地,房门那边传来了敲门声。
她依然朽木似的坐在落地窗边。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又一阵,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一声又一声,逐渐敲醒了她闭塞着的神智。
她烦闷得很,此时的噪声在她脑里炸裂开来。
“去你大爷的大晚上敲个劳什子门啊!”她凭空对着房门那边吼道。
哪知,那波声音居然愈加放肆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将她绷紧了的神经全撬开了。
“咣——”
秦予晴一把摔开了大门,还没等楼道的光线完全射入,借着烦躁透顶的情绪,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是不是眼瞎了!没在楼下就看到这屋子黑着吗?!敲你妹妹的老祖宗!!这屋里没人!!一个鬼都没有!都没……”
楼道明亮的视野终于清晰呈现在她眼前,门口一个黑色长直发的女人,西装革履,提着一袋子不明物体,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我……”那人开口道。
还没吐出第二个字,秦予晴又“咣当——”将门往回一摔,伴随着门框那里“咚——”地一声闷响。
安乐死死掰着门沿,左手四指节骨传来锥心的痛。
刚刚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再迟一点点,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估计今晚再也不会打开了。
她暗自庆幸,当看到房门就要合上的刹那间,下意识地将手挡了过去,好在,还来得及。
刺骨的痛还未开始尽情作祟,下一秒,那门又“哗啦”打开了。
开门的人一扫刚才的怒颜,慌张地把她挡在门框的左手拽过去,借着楼道灯一看,上头皮肤瞬间青紫开来,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都成瘀黑色了,触目惊心。
秦予晴想起前不久刚看的新闻,一个老人家手被车门夹到,送到医院当即截了好几根指头,她一下乱了神,将面前青肿的手往嘴里一放,用舌尖舔舐着,觉着大概能减缓些疼痛。
舔着舔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脑瓜子一抬,嘴里那只手的主人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见她抬头,眼里又转而闪动着欣喜的柔光。
她当即脸一热,一把丢开了那只手,又“咣当——”一下关上了房门。
安乐站在门外,傻愣愣地看了看再次关上的房门,又低头瞅了瞅眼前沾满唾液的左手,心里五味俱全,涩涩的,甜甜的,辣辣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左手四指指骨处刺裂的疼痛此时肆虐起来,但刚刚被夹麻了的指腹上温润的感觉还在,软软的,湿湿的,一下又一下,击退了痛觉神经的进攻。
她还在回味呢,那扇房门又“哗啦”打开了。
门里的人丢出来一小包红白相间的帆布袋,冷漠地对她命令道,“自己涂。”
她用提着东西的右手勉强接过红包小包,一脸秋水般地看着她,眸子里都是隐动着的水波。
“干嘛,自己涂啊。”那人严词厉色着。
“我……”安乐低头看了看残破的左手,以及拿满东西的右手,“怎么涂……”
“你这人……”
秦予晴无语地看着门外的人,满脸写着嫌弃,又转身往屋里去了。
安乐仍木讷地站在门口,房门还开着,里面黑得很,看不清她走回去做什么。
就这么傻站了一会儿,接着听屋里飘出来阴森森的一句,“你还要不要进来了??”,才匆匆走了进去。
安乐一进门,屋子里黑着呢,啥也看不见,瞥了瞥头,不远处一整面墙壁排满了落地窗,外头灯红酒绿,里头乌漆墨黑。
“不关门啊??”阴森森的声音又从黑暗里一处飘了过来。
安乐赶忙往地上放下右手的东西,匆匆走回门口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