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成立时,几个兄弟穷得要死,那时候张海还在,还没有背叛。他们去酒吧驻唱,对着个酒吧经理也得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然后在那一个个寒冷的冬夜里,赢的酒吧里或多或少的听众的嘘声或者掌声。到了半夜散场,大家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尽管又累又饿,可却亢奋得很。那时候觉得天很高很远,脚下的路也还有很远。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满身满心寒气,却好像什么都不怕。
还有开始参加比赛,一轮轮过关斩将,跌跌撞撞。有过赞美、有过批评,开始有了粉丝,甚至有了后援会。被黑幕过,也被青睐过。输过,也赢过。一次次的比赛,大家磨合得更好,“朝暮”不再是一个名字,一句口号,分明是他们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大的念想,是他们的精神魂魄。一旦登台,所有人就是一体。他们越战越红,越战越强。全世界都在看他们,可现在,冠军前夜,他们眼前,只剩下分崩离析一条路了?
……
“给支烟。”岑野淡淡地说。
赵潭没有抬头,把烟盒和火柴丢给他。岑野也点了一支,慢慢抽着,说:“还有件事,张天遥已经跟另一家公司秘密签约了,他原来准备拿到冠军后就单飞,自己出道。连网站这边都搞定了。”说完他嘲讽地笑笑:“如果我们坚持拒绝,倒也有个好处,就是腰子的如意算盘也落空,拿不到冠军,只有亚军。不过……对他以后的发展,应该影响不大。他反正要走。”
赵潭骂了句脏话,心却更是沉没了几分。这更印证了梁、跃二人的观点,连张天遥都要出道了,他不过是唱功尚可词曲创作一塌糊涂唯独皮相不错,却也是乐队里人气第二人。可见现在,真的是个偶像才能活的时代。
原来他们本来就要散了,赵潭终于痛苦地对自己说。比起张天遥,被逼到绝路的岑野的选择,又有什么错?
……
“我只想要拿到冠军。”赵潭抬起头说,“拿到本应该属于我们的冠军。其他的,随便怎么样吧,散就散。可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那怕今后音乐圈也没有赵潭这个名字,那怕以后不做音乐了,我也想让所有人看到,让我生下来那两个人也看到,我这样平凡的一个人,也曾经是全国冠军。”
岑野说:“好。”
赵潭继续抽烟,不说话了。岑野又说:“以后不管和他们签什么合同,不管他们怎么分配收入,坛子走了,剩下四个人,四个人平分。不管我今后发展到哪一步,都这样。”
赵潭却轻声说:“决赛之后,我留不留,还要再想想。就算留下,也不用这样,我只会拿自己该拿的那一份。”
第一百三十章 梦醒时分(下)
从赵潭的房间出来,岑野到了许寻笙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却没有敲门。脑海里,浮现的是她那一瞬间的表情,还有她低头快步离去的样子。已经是午夜里,走廊里静悄悄的,原本留下的选手就不多了。岑野背靠着她的房门,闭了一会儿眼,离开。
这个夜晚,许寻笙几乎没怎么睡,快天亮时才阖眼眯了一两个小时,然后就醒了,尽管很累,却死活睡不着,心里恍恍惚惚的,就像有片深不见底的湖,快要叫人沉溺了。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因为一碰下面仿佛就有刀在割。
她还是按照平时的作息起床,洗漱,穿衣,下楼吃早饭。她这个人,心里动静越大,表面看起来就越静,就像是强行要把某些情绪给压制下去。所以以前,母亲啊,朋友啊,都会觉得她少了点人情味儿。
吃完早饭,她照旧上楼去了训练室。可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呢?仿佛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那片湖,越来越安静,越来越看不清下方的东西。却也能让人越陷越深。就快爬不出来了。
训练室的灯居然全开着,所有乐器也都接通了电源。那人没坐在麦克风前,而是坐在她的键盘前,一只手轻轻搭在上面,也不知道来了有多久。
仅仅只是一瞥,许寻笙瞧见他白皙明净的脸,双眼下却有明显的黑眼圈。
许寻笙视若未见,在会议桌旁坐下,打开歌谱本,但好一会儿,也没有翻动一页。
而岑野什么别的都没干,就一直盯着她。
尽管许寻笙不想承认,可每次岑野这么巴巴地一声不吭盯着她,某种熟悉的、赖皮的、心软的情绪,就这么丝丝涌上心头。可这一次,怎么能一样?她想起他昨天的话他的样子,只觉得陌生。
在她心里,小野也许桀骜,也许冲动,也许也不缺野心和城府。可说到底,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她以为自己已经真正了解了他的心,所以从未想过他会选择离开单飞,今后自己一个人走。那怕她也在乐队里,他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还有他问过她的话:是不是我做任何决定,那怕是错的,你也会支持?
……
原来,他早就动了这样的心思。甚至故意向她要那么一句承诺作为退路。一想到这一点,许寻笙的心里就更加沉闷难受。
而岑野看着许寻笙看似平静,实则冷若冰霜的脸,心窝也跟被人打了一记闷拳似的。昨晚那一幕被她撞见,其实也叫他觉得难堪,想解释,可又有点百口莫辩的味道。但哪里受得了跟她一直这么僵着?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手往椅背上一搭。
许寻笙起身就要走,他用力一扯,手劲太大,差点把她扯摔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