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人说不动她居然动起了手,苏青的嘴角顿时一抽,忿忿地抬眼瞪去,恰好触上看来的视线,心底的气焰顿时没骨气地一奄,仿似整个人都沉沦进了那双神绪混沌的眸里。
顾渊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略微的头痛感漫上,让他忍不住揉了揉耳边的穴位,道“少管我的事。”
苏青默了一会,感觉心头刚涌起的火就被这样冷不丁地浇灭了下去,抬眼看了看顾渊的神色,声音很轻地试探道“老爷,你就真的,必须这样吗?”
顾渊指尖的动作定住了。
自从那处山洞被发现,很多被封锁在深处的回忆便支离破碎地涌入了脑海。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再次回到那个地方,更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时间以这样的方式。
在常人看起来如同普通府邸的摆设,一点一分对外的冰冷彻骨,如记忆里一样的情境,即便此时此刻空荡无物,当他真的独自一人站在其中的时候,甚至如当初那样会忍不住地颤抖。
直至脑海中有个永生难忘的声音回响的时候,那一刻仿似有种回到当年的感觉,全身血液凝固一般,极度深寒。
面色无痕地将思绪收回,他眼里的神色微微凝了一下,冷冷道“必须。”
在有些东西面前,若想好要保护,他便注定没有其他选择。
这一瞬,他没有去看苏青的神色。
窗扉被夜风吹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过了许久,顾渊的眼睫缓然垂落,静声道“放心,这几日我不过是想彻底地静一静心。有的事该了则了,明日就出发去姑射城。你,回京城等我。”
苏青道“知道了……”
她刚才一直在琢磨顾渊话里的意思,现在总算给琢磨明白了。无非就是觉得她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反倒还要成为一个累赘。更何况还有其他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在困扰着顾渊,而自己这样没完没了的追问,许是反倒招人烦了。
但是,招人烦这种事,她偏偏又不是第一次做。
她抬眼瞅了瞅顾渊的神色,实在对他这样把事情在心里独自憋着的样子感到心心塞,但还是理了理自己有些微乱的衣衫,走到他跟前,忽然俯身在唇上挑弄般地舔舐了一口。触上他抬头看来的视线,嘴角的笑豁然明媚“老爷可要好好记得我的味道,若是哪日对膳食感到不合胃口,我可是还是会半途折回来的。”
吐息抚摩脸颊,而她就这样浅淡地一笑而过,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回了食盒,临行前意味深长地回望了一眼,道“当然,若老爷因太想念而自己招我回来,我会,更加高兴。”
话语依依,有种绵长的韵味,犹如一只手撩动着心房,即便屋里的人影渐渐离开了视野,几日来空旷孤冷的屋子,因女子淡淡的余香也仿似让人莫名心安许多。
顾渊一仰身,沉沉地倒在床上的被褥之间,随着烛火的豁然熄灭,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无止尽的深幽之中。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去,指尖一触,恍惚中暗暗握紧了拳。
就在刚才最后的那刻,险些想将她牢牢禁锢在身边。
然而,脑海中盘旋的回忆仿似时刻对他的提醒,理智最终获得了胜利,让他生生克制住了不该存在的冲动。往昔的点滴犹如诅咒,夜深人静之时,鬼魅般彻底笼上,仿似身临其境……
☆、45.渊年
芙蓉坞中,一片景色旖旎如画。
顾渊满身狼狈地被人贩子拖曳到了一个大户人家门口,与一群面色惶恐的孩子们站在一起,也有些不知到底是何人花了大价钱将他们给买了去。不多会听到声音便抬眼望去,便见一位衣着儒雅的大人遥遥走来,视线在几人之间转了一圈,便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给领班的丢去一戴银两,不咸不淡地赞道“不错。”
人贩子收了银子顿时笑容满面地连连鞠躬,便心满意足地走了。
不多会,来了几个侍从,将他们给带回了院中一番仔细梳洗,才又将他们领去见未来的主人。
顾渊第一眼看到柳承恩,只觉是个知书达理的fēng_liú文士,奈何那张温文儒雅的面容间莫名看不透背后的心思,不知不觉间多留了几分警惕。看着其他孩子欣喜地接过把弄着新衣服,他的眉心蹙了蹙,始终犹豫地没有伸手接过。
“怎么,不喜欢?”一声话语落入耳中,一抬头,便见一副温和含笑的脸,眼里是怜悯关切。
顾渊看了他一眼,未发一眼,却也默不作声地终于收下了衣服。
柳承恩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他一眼,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许久,奈何这人太过有耐心,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让他不得不答道“顾渊。”
柳承恩点了点头,神色间有几分意味深长,没再多问。
换上衣服后所有人很快就被聚集到了一间屋中。
孩子们看了圈周围,纷纷愣住,只见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尖锐的兵器,泛着森冷的光色,直勾勾地刺痛着视线。
这些人买了他们来,并不是想让他们做普通的仆人!
顾渊片刻间已经反应过来,有种格外不安的感觉刚刚涌上,下意识想要转身逃脱,被看守在旁的人伸手拦住,反手一把推了回来。
一个黑色劲衣的男人冷冰冰地看着他们,连语调里也透着冷意“不管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你们只有在屋里待满三天,才可以从这里活着离开。当然,但愿到时候还有人可以活着……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