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檀垂目,盯着手中的杯盏,只觉一口气几乎要松下来。
宋义奔的极快,身后的魏忠紧随其后,二人一起请了安,宋义便道:“回皇后娘娘,元妃娘娘,奴才审查一夜,都招了。”说罢示意魏忠。
魏忠见状忙道:“奴才查明,尚食张氏怨恨元妃娘娘责备,原意是以红花残害元妃娘娘腹中皇嗣,授意宫女王氏,王氏因被掌刑,心中怨恨,将红花换作砒霜。”
皇后眉头一蹙,声音已经沉下来,“砒霜何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王氏借口居处有老鼠,向司药司讨得。”
“满嘴的胡话!”熙妃厉声喝道,“司药司是什么地方!随意便能讨药,那宫中还不反了天!”
“奴才不敢欺瞒娘娘。”魏忠道,“因王氏向来在张尚食前得脸,各司主管也要礼让三分。”魏忠抬眼看了安檀一眼,续道:“另查得张尚食家中制豪宅三所,抵千金;良田百余亩,抵万金。”
安檀在一旁静静听着,冷笑出声,“好个张氏!”
皇后按按眉心,对安檀道:“元妃,现在真相大白,既然皇上将此事交与你裁决,本宫也不便置喙。”
安檀道一句谢娘娘,思忖片刻便道:“尚食张氏,残害皇嗣,收受贿赂,滥用职权。赐死。”安檀的目光扫过众人,“王氏,赐极刑!”
更漏一声一声打在铜盘上,安檀平稳凝重的的声音在宽阔高大的兰心殿中愈发肃穆庄严,安檀心底升起一丝快感和渴望。
“尚食局韩司药,降掌药,司药一职择旁人担任。其余各司,软弱无能,罚俸三月。”
安檀一字一顿说完,缓缓向后靠在花梨木镂空青鸾椅上,续道:“尚食局宫女中忠于张尚食之人,贬入暴室。想必魏公公比本宫更清楚如何惩治。”
“娘娘放心,奴才必定处理妥当,给娘娘一个交代。”魏忠郑重磕了头便领命下去。
安檀这一番处决一改往日温和柔婉的行事之风,大为狠戾果决。在座嫔妃之中,王府众人知晓安檀脾性,知她并非是狠辣之人,颇觉诧异;新入宫的嫔妃从未见过安檀这般不留余地的手段,心下虽然紧张害怕,却也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
一时间殿中静默,无人敢多做言语,只有偶尔几个嫔妃掩饰的不适的清嗓之声。
皇后却面色如常,心知安檀旨在立威,也并无他话。倒是云容华面容苍白,低声道:“元妃娘娘此番裁决未免太过严厉决绝…”
安檀轻轻一笑,看向云容华,道:“本宫尚且觉得轻饶了张氏一众人,怎么,云容华这般好心?”
云容华不敢再说话,安檀将面色一沉,扬声道:“本宫自不怕担那狠辣的名声。今后无论是谁要动歪心思,严刑酷吏之下,都要好好想一想,受的苦,可都是自己的。”
殿中气氛一凝,片刻窸窸窣窣衣袂攒动之声迭起,“嫔妾谨记元妃娘娘教诲。”
安檀旨在立威,顾之湄倒是丝毫不受影响,在一众形色匆匆的嫔妃中不急不缓回了合欢殿。
刚一进殿门,便觉比外面舒适许多,便随口问一句,“瑾瑜和修儿呢?”
写意打内室走出来,扶着顾之湄坐下道:“回夫人的话,二殿下正睡着,梦正酣呢。和慧帝姬去女学了。”
之湄点点头道:“本宫去看看修儿。”
写意扶着之湄入了内殿,只见予修梦正酣,四岁的孩子睡姿不正,却多了几分随性可爱,之湄原就心疼这个儿子,此刻看在眼里更是疼惜不已。
顾之湄轻轻替予修掖了掖被子,淡淡笑道:“本宫的和两个孩子真是懂事。莫说和慧七岁,饶是修儿四岁,也不让人多操一分心。”
“所以说,夫人才是最有福气的人啊。”写意说的兴起,“莫说元妃,就连皇后娘娘也没有这样的…”
贞慎夫人睨了写意一眼,写意的话才顿住,“予侱是皇上的嫡长子,身份何等尊贵?岂能容你置喙?”
写意自知失言,忙跪下请罪。之湄摆了摆手道:“仔细口舌,别得意过头忘了形,行动失了分寸。你素来是谨慎的人,今日这话,必定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