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转身寻去,不过一会儿便取了一枝玫瑰来,不由分说替安檀挽在发髻上,这朵玫瑰是花房以温泉水催开的,开的并不算盛,却带有几分将开未开的娇羞之意。安檀今日挽的是灵蛇髻,十分繁复,故只缀一只赤金双柄横钗,中心以一颗硕大的珍珠掩髻,奕澈正将玫瑰别于横钗侧后,愈有遮掩之情,仿若美人害羞,真堪是人比花娇。
奕澈只是瞧着安檀笑道,“檀儿明艳动人,玫瑰最是相配。”
安檀讶然,姜梁玉自一旁走来笑道:“皇上很会择花,娘娘今日的衣裳艳丽十分,有玫瑰相配,愈发不可方物。”
安檀靠近清水池,以水为镜自赏,额头正中的金钿流光四溢,与玫瑰成相呼应,安檀一笑,正巧微风拂过,水波荡漾,冲花了安檀的影子,安檀转过身子福身道:“多谢澈郎。”
奕澈痴与安檀此刻一颦一笑,抬手去抚安檀的面颊,全然不顾周遭嫔妃的眼光,安檀羞赧,忙侧身一躲,羞红了面颊唤道:“澈郎…”
奕澈如梦初醒,哂哂一笑道:“朕瞧着檀儿人比花娇,倒比海棠还要相配许多。”
姜梁玉闻言掩唇嗤笑,轻轻搡安檀,安檀羞赧,哪还肯在此处,忙倾身往人堆中扎。只是人人皆称玫瑰相配,反令安檀脑中久久漾着奕澈的言语,面若红霞,无心与旁人周旋,便独坐在一处命人取了一盏茶润嗓。
片刻时间,耳边响起一个灵越的声音道:“这花与娘娘很是相称。”
安檀顺着声音望去,正是云氏,只见云氏着一见碧色广袖外裳,甚是好看,只是并未佩花佩花,便问道:“原是云容华,怎的没有佩花?”
云容华福身笑道:“回娘娘的话,嫔妾最喜菊,现下不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只得作罢。”
安檀倒是好奇,颔首道:“不曾想你竟是喜菊的,原以为你会青睐艳俏花草。”
云容华偏头听着,问道:“娘娘此言作何解呢?”
安檀竟然一时语塞,思忖片刻竟也无头绪,只得哂笑道:“是本宫的不妥,”说罢抬眼看了看云氏道,“你似乎转了性。”
玲玲笑声传来,却是云氏在笑,只听她道:“是嫔妾转了性子,还是嫔妾本是如此?”
安檀一怔,竟不知云氏所言何意,细细想去也无头绪,正当想着,只听人群中一片惊呼,安檀与梁玉面色微变,不知发生何事,便举步凑上前去,只见人群中有水袖翩然,裙摆摇曳,安檀不由了然,嘲弄一笑,原是有人盛百花做舞。
安檀走上前去细瞧,竟是苏沅芷,众人赏百花,独有她盛装做舞,这等细巧的心思,足以艳压群芳,嫔妃向来为争宠争奇斗艳,倒也不稀奇。稀罕的是苏沅芷一向以清素,又是极冷淡的性子,颇有茕茕孑立之姿,如今着一身洁白轻盈的芙蓉舞服,水袖绵绵仿若青天中丝丝薄云,芙蓉花遍绣的上衣被苏沅芷舞的倾身低俯皆是风姿。
姜梁玉扯一扯安檀的衣袖,悄然伸出手指一指奕澈,笑对安檀道:“瞧这样子苏氏恐怕要复宠呢。”
安檀顺着姜梁玉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奕澈目光落在苏氏身上,颇有赞赏之意,莞尔一笑,悄声道:“入了春呢…”
众人皆沉于舞中,从奕澈的神色中足见苏氏舞姿之美,苏沅芷渐渐旋停,裙幅蜿蜒,落在青砖上如芙蓉出水,苏沅芷盈盈举目,正对上奕澈的眼神:“臣妾献丑了。”
安檀心中一阵冷冽,这样明显的争宠伎俩宣之于人,形同宣战,是摆明了日后不甘落于他人了。安檀正想着,奕澈便亲手扶了苏沅芷起身道:“朕尚且不知容华有此才华。”
安檀浅笑,已是意料之中,随声附和道:“苏荣华做一‘绿腰舞’甚美,本宫也算是大开眼界。”
苏沅芷颔首乖巧的微笑:“素问元妃娘娘舞姿曼妙,只可惜入宫一年无缘得见,嫔妾雕虫小技,让娘娘见笑了。”
安檀笑意更盛,只道:“妹妹说笑了,不过是宫人浑传。如今本宫于舞蹈上愈发生疏,又哪里谈得上什么曼妙?”
薛静芬闻言笑道:“娘娘只管借机笑话咱们,娘娘的舞名动京城,若是娘娘的舞不好,还有谁人的是好的呢?今日既有机会,当请娘娘一舞,也好让嫔妾们了个心愿。”
姝玉闻言忙在一旁笑道:“薛姐姐这话当真是为难娘娘了,当舞不舞呢?若是不舞岂不是拂了薛姐姐的面子,若是舞了便又落了刻意相较的口舌,多为难呢!皇上说是不是?”
奕澈颔首道:“容贵人言之有理,今日便作罢,择日请元妃一舞,元妃可莫要再推却了。”
安檀只莞尔笑道:“今日有苏容华珠玉在前,臣妾怎会这样不知趣坏了容华妹妹与皇上的雅兴,既然皇上吩咐,来日相聚,定当一舞!”
奕澈方笑道:“今日虽只是寻常赏花,得苏容华一舞也算难得的惊喜。”言罢又对苏沅芷道,“容华入宫久矣,就晋婕妤以示嘉奖吧。”
苏沅芷受宠若惊,忙福身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既是奕澈亲口晋封便是如拟圣旨便无可更改,众人皆上前恭贺苏沅芷,只是清浅于远处站着,轻声叹气。奕澈见状,心中不满,问道:“熙妃为何叹息?难道是不喜苏氏晋封?”
清浅今日一直不曾言语,见状忙答道:“臣妾叹息并非因为苏婕妤晋封,而是念及一事,打量着是否要请皇上的恩典。”
奕澈挑眉,清浅素来温吞识礼,鲜少有请求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