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将几人恭谨送出兰心殿,安檀正巧与清浅一道,凤仪宫中不可乘辇,只默然走着,过了片刻,安檀心如电转,竟也想通了其中关窍,便道:“皇后娘娘将这后宫知晓的这样详尽,想来姐姐功不可没。”
清浅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后宫皆在其鼓掌之中,妹妹以为不妥吗?”清浅偏过头看着安檀道,“亦或是妹妹觉得是本宫协理六宫不妥?”
安檀淡淡一笑,眼中流落出几分失意,“果然有姐姐为皇后娘娘筹谋。”
清浅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凝滞,骤然不可置信起来,“你试探我?”
“我没有试探姐姐,”安檀淡道,“皇后娘娘早有分权的意思,自打贞慎夫人协理六宫时便有。方才问过众人对韦氏的态度,皇后娘娘便属意于你。我不过一句话,是你自己反问与我,露了破绽。”
清浅的手在宽袖下不自觉的捏紧轻扇的小臂,问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安檀垂眸浅笑,淡道:“如今真相大白,我只是希望姐姐能够不计前嫌,我俩虽不能如往日一般相待,也不至,如此生疏。”
清浅清冷抬眸,面无一丝笑意,只道:“既不能同往日一般,如何相待又有何分别?”
安檀不想清浅仍然余怒为消,不由结舌道:“我对姐姐从无误会,一切都在于姐姐所想,姐姐丝毫不念旧情,执意要这般误会我吗?”
清浅见安檀语意激动,也不由放软了语气道:“檀儿,人并非一成不变,我非当日的熙妃,你也非旧日的懿妃了,过去的便过去吧,何必执念呢?”
“执念?”安檀啼笑皆非,满心皆是寥落:“我俩昔日情分,说到底,竟是我的执念吗?不过一月光景,姐姐变了,檀儿却没变!”
傅清浅沉默片刻,道:“没有变吗?安雅贵嫔的棺椁、林氏庶妹的招供,哪一样,不是你柳安檀的手笔?若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相,那么本宫,无话可说。”
清浅说罢便转身离去,安檀哑口无言,心中好笑又好气,忍不住苦笑出声。如玉见安檀这般,便轻声劝道:“娘娘,算了。熙妃娘娘对娘娘误会已深,无论娘娘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错的。”
“罢了,”安檀摇头道,“既如此,我又何必委曲求全呢?”
正巧走出凤仪宫门,安檀见顾之湄靠坐在辇上,笑吟吟盯着安檀瞧,安檀觉着稀奇,却也瞧着顾之湄这般神情好笑,不由一笑,跨步上辇道:“你瞧我做什么?莫不是在等我?”
顾之湄瞧安檀坐定,也吩咐宫人抬辇道:“我是在等你,有事与你商议。”
北苑与东苑确实可以同行一段,安檀的辇夫也抬轿跟上前去,安檀笑意盈盈还不忘讥讽道:“如今有人分了你的大权,想来你也焦急,否则也不必与我商议。”
顾之湄笑道:“莫说分权,便是大权旁落也总有这样一天,不值得焦急。只是皇后的样子,你也瞧见了。”
安檀的神色肃然起来,“皇后似乎并没有生病的样子,反倒精神大好,四下部署,又集中精力敲打你。”
“她重病至此还不忘给我使绊子,”顾之湄摇头道,“我本以为瑾瑜出生后便可与皇后开解误会,只是皇后似乎不肯忘。”
安檀白了一眼顾之湄道:“要怪也要怪你的肚子,生了两个孩子不说,还要比皇后早些有孕,若和慧帝姬是个男孩,只怕皇后要视你为死敌了。”
安檀妙语连珠,倒叫顾之湄笑出声来,“你倒是瞧得透彻,我也便罢了,只是韦娉之与皇后似乎并无误会,今日她却也连连针对,我倒有些想不通了。”
“墙倒众人推,”安檀道,“怕是皇后也瞧着韦娉之不成事,欲除之而后快了。不过也好,韦氏本就不得人心,有皇后集中精力应对,咱们也好松口气。”
“我倒觉得并没有这般简单,”顾之湄摇头道,“依皇后现在的身子,谁胜谁败都不伤她的利益,韦氏是一劲敌,她在,于皇后而言反而更容易牵制后宫。”
安檀垂眸沉思,缓声道:“我明白你所言,皇后想要端平后宫这一碗水,必然要让众人相互牵制。虽然韦氏利于这个局面,但也并非非她不可。倘若韦氏只是一枚弃子,那么皇后的目标另有所在,况且,如今韦氏还不算弃子。”
顾之湄蹙眉细想,犹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韦氏腹中的孩子?皇后有嫡长子,怎会在意韦氏的孩子?”
安檀把玩着手中的娟帕道:“我念着皇后偶然提到韦氏与徐氏,才想到这一节。但我觉得皇后的目的不在于韦氏的孩子,而在于这个孩子身后的结果。皇后说这两个孩子不得帝心,那么…”
“她想要我们动手替她除去这两个孩子,”顾之湄打断安檀的话,抬头道,“既然皇上不在意,那么皇后自然不会在意。”
安檀颔首道:“孩子是宫中女人的依仗,韦氏与徐氏皆是因为腹中未成形的胎儿保全自身。”安檀冷笑一声道,“方才她询问时我便觉着稀奇,细细想来确实另有所图。”
“她如此一石三鸟,莫说母子俱损,到时恐怕也能攀扯我们几人,高位倾覆,她中宫的位置自然稳如泰山。”顾之湄亦冷笑道,“皇后这般身子,还能如此深谋远虑,这病大约也能大好了。”
安檀一笑道:“皇后素来有贤德之名,又因病避世,凭后宫掀起多大的风浪,她都能岿然不动。想来也是身子渐好,想收回权利了,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