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踏这话半真半假,奕澈虽内宠颇多,素日周旋嫔妃之间无暇顾及安檀的时候也是有的,委屈自然是真。但安檀心知奕澈情谊,早已习以为常,几日的委屈早在见了奕澈的一瞬化为乌有,此时自然是假。
奕澈侧过脸来,眼光正落在安檀低垂的眸子上,鸦睫晕在烛光之下愈加恬然柔弱,出言已是柔情万里,“朕顾忌着皇后的面子,确有两三日不曾来看望你和灼芙,是朕不好。”
安檀一惊,也侧脸凝视奕澈的面颊,只见他容色疲惫,心底暗自自责,忙抚了抚他的面颊道:“檀儿原是逗澈郎笑一笑,不想澈郎当了真,今日澈郎怪的很,是怎么了?”
奕澈放开安檀,坐在安檀内殿的椅子里,安檀亲自倒了茶便听奕澈道:“朝臣的请安折不断,原不必多看,只是朕随意翻两册,均有劝朕抬三王为亲王的字样,朕多有为难。”
安檀端着茶壶的手微颤,蹙眉道:“庸腐!三王当日举兵发难,皇上不杀他,肯赏他一个郡王之位已是恩赐,竟还觊觎亲王之位!”
奕澈点头道:“他们正是以这些话来封朕的口,郡王素来是亲王之子享有的爵位,众人皆道朕封他为郡王实是压了三王一辈,大为不妥。”
“澈郎何必听这些庸臣的胡话,”奕澈性格温和,故而当日不愿重责三王,伤了兄弟和气,但心底终究以此不平,安檀与奕澈朝夕相处,自然知道奕澈所想,“三王无功何以封亲王,澈郎既不便当众臣之面挑明,索性不说便是。”
“倒也无妨”奕澈道,“朕方登基一年,三王一无功于社稷、二无惠于臣民,不足亲王之位,这是人人眼见之事,不必藏着掖着,告予他们便是。”
安檀笑道:“这倒显得檀儿是妇人之仁。”奕澈宽政爱民,政事一类也是常与皇后与贞慎夫人提起,安檀自然知晓,但为避嫌,仍然谨记“后宫不得参政”的道理,故而不愿置喙此事。
说话间惠娘抱着灼芙,面含喜色上前来福了福身道:“皇上、娘娘,帝姬醒了,怕是见不到父皇母妃要哭呢。”
安檀接过灼芙抱在怀里,对慧娘道:“你照料的尽心,小儿常有的症状如意一应没有,原本新年该容你回家照料的,只是灼芙太小,本宫事繁,无暇照料,生受你了。”
惠娘念及家中小儿难免伤感,只是听安檀如此礼待,忙道:“娘娘言重了,帝姬乖巧,能照料帝姬是奴婢的福气。”
奕澈看了看惠娘道:“既然元妃这样说,便是你足够尽心,去尚宫局领赏吧。”
安檀挥挥手让惠娘下去,故意福了福身,斜睨奕澈道:“臣妾替惠娘谢过陛下。”
奕澈随手扶了她一把,笑道:“朕不过一句话,瞧你这促狭样子,你对下人倒是好。”
安檀逗弄着灼芙,目光柔柔的望向奕澈眼中,他的明眸深不见底,只是柔和的笑意同安檀的交织在一起,安檀笑道:“澈郎施惠前朝后宫,檀儿做的,是同澈郎一样的事情。”
奕澈拢着安檀和灼芙坐在他腿上,打趣道:“你即给朕戴了一个高帽子,朕便不得不‘广施恩惠’一番,你有何想法?”
安檀拉过奕澈的手,把灼芙微蜷的小拳头展开,放了奕澈一只手指进去,边道:“檀儿今日与家人团圆,倍感亲人在侧的温暖,想着宫中上至女官太监、下至侍卫宫女连年辛苦,与家人聚少离多,如今澈郎新帝登基,天下太平,何不让他们多与家人团聚?”
奕澈点点头赞同道:“是这个道理,只怕其他嫔妃未必情愿。”
安檀道:“其实嫔妃们所想都同檀儿一样,将心比心,必定也能体会他们思念家人的心情,此事无需澈郎大费周章,只需准许他们告假,上递尚宫局便可。为防贿赂之事,年节期间只需上递字样便可出宫,何不方便?”
奕澈思及此法甚妙,便允了。如此一来,宫中人对安檀自然感恩戴德,人人都道元妃娘娘体恤下人、惠及后宫。安檀却并不以此为意,以为这样的事实属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