醺的云照歪着脑袋隔桌望着云曜,面上竟有稚子般的笑,“却还从未请你喝过酒。”
云曜抿了抿唇,眸中神色带柔带暖:“你不单从未请我喝过酒,还从不肯当面叫我一声哥哥。”
“我叫你,你敢答应?”云照眉梢微挑,笑出一丝狡黠的味道。
云曜眸心闪了闪,迅速垂下长睫,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她……知道?
她不知道吧?@
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一直都藏得很好,不是吗?
“喂,云曜啊,你这人呢,其实哪儿哪儿都好。我真没烦你,也没躲你,从来没有。”
云照呵呵傻笑,轻轻拍了拍桌子,似是醉得深了些,口齿都含糊起来,“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不板着脸的时候,长得还怪好看的……”
云曜心下鼓噪不已,口中却平淡如水:“胡言乱语。别再喝了,还是早些回房去吧……”
他边说边抬起眼看过去,却见她歪歪趴倒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云曜怔怔隔桌看着她许久。
最终,他还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走过去扶起她,动作尽量温柔地将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明知她醉到睡着了,什么也不会听见,他才敢自言自语般边走边道,“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为了你,才会来到这里的。”
“可你却从来懒得多看我一眼,惯会躲。”他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酸,口中泛着苦味。
“眼看着明日我就要走了,你却突然告诉我,你其实没有躲我,也不觉我烦……还说我哪儿哪儿都好……”
他背着她,每一步都迈得极稳,走得很慢,很慢。
“你这招很小人,你知道吗?太奸诈了,太狡猾了,太……惨无人道了。”他有些想笑,心底却又有些难过。
他很清楚,打从很久以前,他明白自己心思的那一天,他就很清楚——
云曜这个名字,是上了玉牒的。
他是颐合长公主府的长子,是云照的兄长。
只要这件事刻在玉牒上一天,他就只能是她的兄长,绝没有半点机会离她更近一些。
此刻已是二十多年来他离她最近的一刻,将来大约不会再有同样的机会了。
他多希望眼前的路,是没有尽头的。
“光会嘴上说我好有什么意思,”云曜停了停脚步,反剪的双臂将背上醉到睡着的姑娘护得更紧,面上隐隐发烫,唇角轻扬地自语抱怨,“再好,你也不会要。”
他不是没有为她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可她……大概从无如他这般疯狂的念头吧。
恍惚间,自他两肩耷拉下来的那双纤细修长的手臂蓦地环住他的脖颈,这细微动静使他浑身一僵,再抬不动脚步。
趴在他背上的醉姑娘含糊黏缠的嗓音近在耳畔,“瞎说。你又没问过,怎么就知道我不要了……”
渐渐回神的云曜甜蜜又痛苦地闭了闭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前路。
“那好,我这会儿就问。你……要吗?”
沉嗓微颤,轻轻的,像是怕惊醒了谁的梦。
暗夜寂寂,有虫鸣之声悉悉索索。
好半晌的静默后,他感觉身后的醉姑娘似乎拿敛下在他肩头蹭了蹭,醉嗓徐缓,却带着爽利无比的清甜,“要啊。”
他实在有些站不稳了。
缓慢、僵硬又小心地将背上的姑娘放下地后,他转身与她面对面。
那姑娘却醉得站不稳似地,软软就栽到他怀中,脑袋抵住他的肩头。
他大手轻颤,紧紧扶住她的两肩,“虽是醉话,我却是要当真的。”
“嗯。”
这一声细细低低的回应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种平地乍起的狂喜,是他被册封郡王时都不曾有过的。
他兀自闭目良久,似要将这明明虚幻,却又使他忍不住心中怦然的喜悦瞬间牢牢记住。
待到心跳重新归于平稳后,他才深深呼吸吐纳数回,沉声求道:“那,你等我?”
“好,不必急。你慢慢来,我等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