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导送我出城的时候跟我说,在我走了以后他也要回家了,洛阳是他们兄弟长大的地方,并不是家。但他最后都没有告诉我他们的家在哪里,只说以后有缘还会再见。
我走了,我却没有告诉微生导,其实我并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家。
在城门附近买了匹马,我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走,没有回头,只怕被微生导看出端倪来。可是这天大地大,哪有我可去的地方?
无名每天晚上都会来陪我走一程,我跟他逐渐熟悉起来,他是个最好的旅伴,从来不问我要去什么地方,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我走,到日出之前便失去踪影,日落以后又再回来。
可悲的是我终于得了自由,才知道渴望自由的自己是多么可笑。我连活命的能力都没有,想什么自由?在微生寻手上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不想活的,可是得到自由以后,我一点都不想死。
不想变回玉雕就需要生机的补充,向无名求欢?问他要血?我说不出口。
我也想过用动物的血,还可以让无名帮我捉,可是我要怎样在他面前将动物杀了喝血?我在清醒的状态下根本半口都喝不下去。
离开洛阳城第五天的夜里,我已是强弩之末,我强撑着坐直,脑袋昏昏沉沉,好几次差点摔下马背,幸得无名扶我一扶,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我定了定神,问道:「无名,你为何要跟着我?」
「无甚,」收回扶在我手臂上的手,无名盯了我片刻,确定我一时三刻不会再摇晃着往下倒,才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护你一程罢了。」
「若果我这一程永远走不到头,你岂不是要跟着我到天荒地老。」我打趣道。可这却是事实,连我自己都不知要到哪里去,这一程何来尽头。
「不会,」无名闻言停下脚步,稍稍偏过头来,露出俊朗的侧脸,「等你坚持不住了,这旅程自然也就到头了。」
「什……什么意思?」我一惊,勒马停步,望着无名高大的背影,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无名转身向我走来,在我马前站定,他身量极高,即使我坐在马上,仍只是与他平视。无名语气无奈:「因为你高傲,如果你有拒绝的机会,就一定不会接受任何帮助。」
「你……你这混蛋!」我气得咬牙,「跟我这一路,就、就是为了要……看、我出丑的?」眼前虚影重重,我几番挣扎,终是坚持不住一头栽了下马。
无名从容上前伸手将我接住,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么倔有什么好处?」
「不倔又有什么好处?」我心中不忿,悻悻回到。
「不倔的话,你现在就不会这样生气。」无名轻笑了一声,抱着我换了个方向前行。
无名的怀抱灼热无比,明明触摸上去体温如常人无异,可是被抱着却有一种被火焰包围的错觉。
「你怎么这么热?」我推了推无名的结实的前胸,「喂,你带我去哪?」
「抱歉,忍忍罢。」无名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快速前行,将我抱入一个山洞中,放在一个平整处。
我意识已逐渐模糊,想问他为何知道这里附近有个山洞,想问他何时开始不是路痴,最后只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无名,你是要喂我吗?」
「抱歉,我不能。你受不住的。」无名低声应道,「现在先睡一觉,往后的这一程,就由我的兄弟来继续护你罢。……你啊,也应该回家了……」温暖的指尖轻轻在我腮边抚过。
无名的……兄弟?
我还想继续发问,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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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在漆黑的林中疾走,左手上托着一簇小小的青色火苗,时不时停下脚步,细细察看火苗的动态,后又再提步急行,红色丝带束着的一把青丝垂在身侧,随着黑衣男子的动作摆动。
连续十数天不眠不休地奔走,仍然未找到她的踪迹,黑衣男子五内如焚,不住催动手中的火苗,只求可以多获得一点提示。
小心翼翼地捂了捂衣襟下的白玉簪,以及装在香囊里的一小块指骨,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一别数月,每日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直至白清带着巴山老祖的书信前来求助,黑衣男子才得知她在返家途中被掳走,已失踪两月有余。
若不是他在桃林城外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掳走,她便不会和兄长分开,又何来往后的这些苦难?都是他的错。
跟从信中指示从心脉引出元阴火种,他什么都没有问,便踏上了找她的旅程。
火种与他心脉相通,每每催动便心脏剧痛,但他不在乎,再痛,也抵不上他对她所做的恶事。
咬牙再次催动火种,死死的盯着那簇摇摆不定的青焰,只见青焰在震动中明显偏向了西北方,黑衣男子心中一震,提气往青焰所指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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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我的……」最后的两个字咬在唇中不曾吐出,无名收回抚在宁秋鹤颊边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扭头望着洞外的天色,忽而又皱眉自语道:「怎地还不来?」
起身往洞口走去,白色的衣摆轻晃,那暗花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