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的猜测进一步加深了周武的判断,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安,看来这上海的天要变了,真的很难想象七十万国-军将士大规模逃亡的样子,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景。
丁宁走过来,握住周武冰凉的手,他嘴唇动了一下,但始终说不出话来。周武也感到了丁宁的无奈:“老丁,先让卫生连和旅部参谋撤吧,我派葛三民带一个排的兄弟护送他们离开,通知在江阴的老翟,让他派人在半路上接应。”
“旅座,上面没有撤退命令,恐怕不行吧。”丁宁提醒周武。
“我们战斗部队还在阵地上,有什么行不行的?”周武坚持自己的观点。
丁宁沉默了许久,想想周武的话也有道理,毕竟他们阵地还在,独立旅的主力依旧在前沿坚守,只是把卫生连和一些非战斗人员撤往后方也无可非议。
“老丁,照这样打下去,其实日军的主攻方向在什么地方已经不重要了。目前在咱们阵地正面的鬼子至少有两个师团,比我们防守的兵力整整多出好几倍,你说独立旅能撑几天?”
“正如你我所料,日军如果在杭州湾登陆,七十万国-军都被包了饺子,那我们现在拼命坚守罗店又有什么用?”周武一脸无奈和不甘心。
“可是卫生连和非战斗人员一撤,坚守前沿的战士情绪受到影响怎么办?”丁宁考虑的是部队士气问题,自从上次闹出尔反尔的命令后,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军心可不能再出问题了,搞不好要引起兵变的。
“我和你都在一线阵地,都在跟鬼子拼命,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周武冷冷的说道。
丁宁见周武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坚持。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去睡觉了。丁宁走后,周武眯眼睡了一觉,醒来看腕表才凌晨三点钟。
周武想再睡会,但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就睁着眼想怎么才能把独立旅的损失降到最低,然而,想了半天也没啥好办法,后来他干脆就不想了,起身在战壕里踱步消磨时间。
今天晚上特别安静,对面的小鬼子应该也在睡觉,王定驻守的前沿阵地上一片死寂,现在已是初冬季节,天气逐渐变凉,一阵冷风吹来,周武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他拿出望远镜朝阵地上看,前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与此同时,在前沿阵地上的王定始终睁着眼没敢睡,周武临走前三番五次嘱咐他不可掉以轻心,王定一直记在心里。
白天小鬼子疯狂进攻的样子,连远在二线阵地的王定都觉得惊心动魄,现在到了晚上,他在防守的时候特地留了个心眼。
王定把带来的两千人分成三拨,轮流值班、睡觉。另外,他精心挑了几十个机灵的战士组成数个侦察小组,分别在阵地的两侧和前方三里处刺探敌情,小鬼子一有异动,马上用信号弹联系。
这样,王定依然有点不放心,又派出不少明岗暗哨,布置在阵地周围,以防小鬼子趁着夜偷袭。
王定辗转反侧,左等右等差不多一个晚上,等得花都谢了,结果连小鬼子的毛都没看见。眼看天快要亮了,他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困意袭上心头,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就找了一个地方打起盹来。
刚眯瞪不到半个小时,只听一声尖利的呼啸响彻黎明前的夜空,“轰隆”的炮弹在阵地前爆炸,睡梦中的王定条件反射般的站起身来,问那些正在阵地上值班的人:“什么声音?哪里打炮?”
就在这时,阵地左右两侧突然升起两颗红彤彤的信号弹,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璀璨夺目。
王定当即意识到鬼子摸上来了,他立刻扯开嗓子大叫道:“兄弟们,赶紧进入阵地,小鬼子上来了!”
霎时间,不管是在值班的,还是在睡觉的,所有人一阵乱哄哄各自朝战斗位置跑去。王定看到大家全部跑向战斗位置,又突然意识到鬼子还没有进行冲锋前的炮击,他立马又命令所有人先进入防炮洞躲避炮火。
直到众人在防炮洞里安顿好,人人张嘴塞住耳朵准备承受小鬼子的重炮轰击时,阵地上却一片死寂。王定顿时头大了,会不会搞错了?可是他明明听到一声爆炸啊。
就算爆炸声他听错了,可那两颗明晃晃的红色信号弹是实实在在出现了。难道小鬼子改性了,在冲锋前不用炮火准备了?那之前的爆炸怎么回事?
王定百思不得其解,从两颗信号弹发射的距离来看,鬼子离阵地至少还有三里地,问题是他们为啥只打了一炮就没动静了?这小鬼子到底要干什么?
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王定当即命令几十个人进入战斗位置,每人用机枪向阵地前面进行盲射,打完一梭子子弹后立刻躲进防炮洞,战斗位置要分散开,不要挤在一起。
完事后,王定紧急呼叫张二成,让他往前沿阵地两千米的地方发射几个照明弹。
很快,阵地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机枪扫射声,四五个照明弹亮晶晶的挂在夜空,照得阵地前一片透明,宛如白昼。
王定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只见阵地前两千米左右的地方,蠕动着一大批黄糊糊的东西,他看到这些黄糊糊的东西后面红光一闪,脑子中立马闪过一个念头:“快进防炮洞,鬼子要进行炮击了!”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在阵地周围响起,王定躲在防炮洞里直感觉这大地在不停的跳动,那一下下的颤动就好像有人拿着大锤在敲击他的胸口,头上的泥沙如暴雨般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