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皇帝听到侍卫为难地回禀,说己方没有人会抓蛇,担心将那玩意儿激怒云云……
天子面上带了显而易见的怒色,正要开口斥责,忽然听到身边的左丞开口:“陛下,臣能问几个问题吗?”
明徽帝堪堪压抑住火气,哑声道:“问吧。”
于是杨洲让那侍卫仔仔细细地描述了番那条蛇的模样,最后眉间透出点喜色:“陛下莫急!臣自幼在山上长大,倒是有些心得……”一面说,一面左右环视:“只是要陛下允许臣去毁坏一下旁边那棵老树。”
在听到左丞的话时,明徽帝先是心下一松,很快又拧起眉头:“杨卿家……”语气中透出显而易见的不放心。
杨洲有些说不准自己的心情。
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自己,怎么愈发难以做出下一个决定……
他顿了顿,朗声道:“臣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明徽帝定定看着他,半晌后终于松口:“卿且,小心。”
杨洲行了一个礼,然后便拔出面前侍卫腰间的长刀,然后纵身跃起。他奔到一棵树下,挥起长刀,砍下一个枝丫。
随后将上面的零碎枝叶削去,只留一个主干。
做这些的时候,他接着自己跃起的姿态,往纱帘另一边看了一眼。不出所料,那条金钱白花蛇已经爬到贵妃身前。
而贵妃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坏了……
正是他出手的时候。
于是杨洲大喝一声,冲过纱帘,几个闪身,便将手中枝丫按上蛇身!
然后他再次挥动长刀,斩下蛇首!
真是可惜了,师傅养了许多年,极具灵气的这条畜生。
杨洲用刀尖戳住蛇头,抬起头来,无甚表情地对眼前的贵妃道:“娘娘受惊。”
他眼前的江晴晚确实是一副惊吓过度的神情,看了他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是你……”
杨洲一顿:“原来是贵妃娘娘。”
这两人的对话,显然是有猫腻。
盛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那男人像是没有注意到江晴晚身后的自己,只顾用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望着荣贵妃……没错,就是脉脉含情!
和江晴晚在某些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身份不对,这分明就是一出英雄救美!
她与江晴晚的手指还连在一起,对方大约也注意到了不对劲,朝眼前男人道:“你是……”
那男人低下头,恭恭敬敬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盛瑶恍然,原来这人就是杨洲。
那个很得天子心意,让父亲的权力被消减了整整一半的探花郎。
她却不晓得,自己面前的江晴晚,已经在电光火石间,从杨洲的眼神里,读出更多东西。
几个月前的御花园见面,她满心只想让杨洲快些离开,于是根本没有注意对方在用怎样的眼光看自己。可在这个时候……杨洲算计了一切,却不记得去想一想,江晴晚在此前看过不知多少对自己有企图的人投来的目光。
何况眼前的探花郎根本没有做什么掩饰。他大概很想让荣贵妃知道,自己一心倾慕对方。
至于除此之外那些……
江晴晚突然很庆幸,大约在此刻,阿瑶会将自己的战栗,理解作对那条蛇的恐惧。
这真是一出大戏。
到此刻,终于有旁人零零散散地意识到,那条蛇已经被左丞斩于刀下。
只是在宫女们偶尔探过的视线中,蛇头虽然已经和身体分离,那张带着毒牙的嘴巴依旧不住张张合合。仔细看的话,还能见到从中流出的一丝液体……
天子也察觉到纱帘对面的沉默,于是扬声问道:“杨卿,如何了。”
杨洲站直身子,微微一笑:“陛下,已经无事了。”
又有一个侍卫掀起纱帘,走到左丞身边,确认那条突兀出现的蛇已经身首分离,这才朝自己来的方向喊一句:“陛下放心,左丞大人功夫了得……”
杨洲道:“莫急着高兴。这蛇头还会动作,这样,你们去取一个火炉,要深一些的。”
侍卫犹豫道:“大人,陛下那边……”
杨洲顿了顿,明白了什么:“是,你我先行告退,去旁处处理。”
临走之前,左丞又往荣贵妃的方向看了看。
这一回,他总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荣贵妃感激、依赖的神情。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他转身,挑起唇角。全然不曾看到,自己身后的荣贵妃瞬间收敛了面上所有的变动,小心翼翼地问起皇后:“阿瑶,没事儿啦。”
盛瑶怔怔地看她一眼。
皇帝已经在往这边走,可眼前的阿瑶实在太惹人怜惜了些……江晴晚的心脏又开始砰砰乱跳,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次做得,应该不错吧?
天子终于迈着大步而来,揽过荣贵妃,柔声道:“婉儿,要宣太医吗?”
江晴晚露出适当的慌乱无措:“陛下,我好怕呀。”
在两人身后,皇后依旧站得笔直,像是峭壁之上,迎风而立的松树一样。
她看着天子与贵妃,心里空茫茫的一片。
在江晴晚将手抽走的时候,在江晴晚投入皇帝怀抱的时候……这些原本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啊,可明明在前一刻,那个女人还在对自己嘘寒问暖,一副明明怕的不行,却还强颜欢笑的模样。
贤妃终于放开捂在大公主眼睛上的手,十岁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母妃,怎么啦?”
方才叶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