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愣了愣,随即便说道:“那土匪头子卧房旁边有个耳房,靠东开了个小门,两边是相通的。我叫人一起拾掇出来,再从别处搬个床进去吧。”
林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事就算定了。
到了晚上,林可锁了门,就把穆三娘丢在主间里,自顾自地往耳房走。
穆三娘不屑地扫了那门锁一眼,往床沿上大大咧咧地一坐,冷嘲热讽道:“怕我半夜跑了?你一个汉子,胆子真是贼小。”
林可停住脚步,转头往穆三娘看去,惊奇地发现两人独处时,对方身上那种风姿绰约的气质突然间全都没了,神情却生动了不少,便不由道:“你…………”
“看什么看?”穆三娘撇了下嘴,冷声道:“左右也勾搭不了你,要维持那个娇滴滴的样子累得慌,我在你面前费这个劲干什么?”说着,她把鞋子一踢,弯下腰去,皱着眉头揉脚:“疼死了,死鬼,脚小有什么好看的,害老娘要天天穿这么紧的鞋子!”
林可:…………
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些什么,林可实在是没经验。她迟疑了片刻,只好道:“你说的‘死鬼’,是你的相公么?”
“相公?”穆三娘挑了挑眉:“我俩可没拜过堂,不过我是他抓来的,跟他睡得最多。嗯,他勉强算是相公吧。对了,我相公就是土匪里领头的那个大当家,他死了没有?”
林可点点头。
穆三娘幽幽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二当家呢。”
林可继续点头。
穆三娘又叹了口气:“死就死了吧,那样的畜生早该死了。只是我刚把二当家勾到手,这下好了,碰,两个一下都完了,真是枉费了我一场谋划。”
谋划,什么谋划?
脑海中迅速滑过三十六计、貂蝉和蔡双,林可瞪大了眼睛,讶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有些敬佩地开口道:“你是说,你原本打算施展美人计,离间土匪两个头目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令山寨大乱,从而灭了这个寨子,为自己报仇?”
“…………”
穆三娘的表情比她还惊讶:“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左右逢源,为自己弄点腾挪的空间,捞些好处罢了。你、你…………”她深吸了口气,用力拍了下大腿,一脸恍然地接着说道:“你想的办法好像比我的要好多了,就该这么着!你这小白脸怪狠辣果断的,倒叫我看着顺眼起来。”
“咳,咳。”
脑洞开得太大,林可一时之间却有些尴尬。她干咳几声,试图转移话题:“……你被掳到这里以后,有回家看过吗?”
“家?”
谁知穆三娘的神情一下黯淡了下来。
过了片刻,她牵起唇角,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怎么没回去过?大当家的不准我离开老鹰山,凭他那蠢样,怎么拦得住我?我轻轻松松就逃了回去,不过家里嫌我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又怕我把土匪招来,没几天又把我送回来了。这世上啊,谁都靠不住,他们嫌弃我,我还嫌弃他们呢。后来啊——”
穆三娘拉长语调,笑眯眯道:“你猜怎么着,闹饥荒了,他们拖家带口的求上门来,我没理他们。好好的清白人家,求到土匪窝里来,这不是笑话嘛。过了两三年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大约摸是死了吧。”
穆三娘笑得灿烂,她用这种态度将自己的伤口深深地遮了起来,显然是不希望别人再去碰的。
林可哑然了片刻,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说道:“明日我就要去博兴县将这场大胜报上去,届时也不知道县衙会怎么处置你。你本来也不是自愿留在山寨的,不必算进匪属里头去。如果有什么去处,就告诉我吧,回头我托人把你送过去。”
穆三娘意外地眨了眨眼睛,忽而嫣然一笑,问道:“小郎君,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林可望了她一会,也跟着笑了笑:“世道太苦,活得容易的人不多。能多出一个来,也是好的。”
穆三娘没打算和林可交心,见气氛不对,便想调戏林可几句把先前的话给带过去。然而这少年却回了这样一句话,语气不见得多郑重,不知怎么的,偏偏就是叫她这么多年来已然硬得同石头一般的心动了一动。
她抿了抿唇,将心头那点悸动压了下去,随即笑盈盈道:“我没什么去处了。若能跟着你,倒是不错的一条路。”
林可果断忽略了她后面的一句话,语气平平道:“既然这样……你想嫁人吗?我可以给你找一户不介意你出身的好人家。”
谢中奇毕竟是总督公子,这样的小事应该还是容易办到的。
不想穆三娘竟摇了摇头:“嫁人?嫁给谁?略微有点门第的人家,谁会要我一个破鞋做当家夫人?若是嫁给没权没势的平民百姓,却又是害了他们。”
林可一愣:“什么意思?”
“唉,我的小郎君,你难道是蜜缸里泡大的不成,这点事都想不清楚?”
穆三娘盘膝坐到床上,笑着说道:“不是我自夸,老娘长成这个模样,就是天天藏在屋里不出门,也必定是要招惹麻烦的。若是不幸被什么浮浪子弟盯上了,这些人随便使出些手段来,说不得就能叫我落得一个家破人亡。这不是害了我嫁的那家人,又是什么?”
确实如此,小儿怀金过闹市,怎么会有好下场?
林可毕竟是从法制时代穿越过来的,对这一点看得竟没有穆三娘明白。
“所以啊,我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