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苏州美食,作为文人,首推茶叶。如今清明刚过,正是商户手中茶叶最多的时候。可惜虎丘茶所余无几。不过洞庭东有香茶,土人称之为‘吓杀人香’,近年来在苏州颇为风靡。”
崇祯对于享乐的兴趣,远没有政事关注,更兼他其实不算个文人,茶什么的,兴趣倒是有,但不大,而且他惯常喝的是毛尖。不过听到虎丘茶所余无几,倒是让他听出问题来了,便问道:“这个虎丘茶怎么就所余无几了?难道天灾严重到影响茶树了?”
陈洪谧心里给崇祯的敏锐点了个赞,这件事正是他想说的:“据臣所知,天启四年,当时的虎丘茶园归虎丘寺和尚管理,属寺产。有阉党来苏州,听闻虎丘茶大名,欲夺之向魏忠贤献媚。于是,便利用职务的方便,叫虎丘寺和尚献茶。奈何苏州本地向寺僧索茶者不止一人,加上寺僧自己饮用,就那么几十株茶树,所采茶叶有限,早就无茶可献了。阉党不信,派人把住持和尚捉来,强行索茶,下令对老和尚用刑逼茶。但没有就是没有,造又造不出来。阉党无奈,只能放回遍体伤痕的老和尚。老和尚被人抬回寺院,全寺僧众无不悲愤!老和尚自己也是悲愤欲绝,叫小和尚把茶树连根给刨了。自此以后,虎丘茶所剩无几。偶有得见,也大多不是老树上的,而是后人借由老树残枝补种的新树。如今十余年过去,新树上的茶倒也喝得,只是到底不如老树上的醇香。”
此事陈洪谧也是道听途说,苏州民间多有传扬此事,说的并非是阉党,而是京城派来的大员,但是竟然无人知道那所谓“大员”是谁。不过天启四年,正是魏忠贤气焰滔天之时,如此嚣张的,肯定是阉党无疑。
陈洪谧跟崇祯说起此事,其实是想劝谏崇祯,不要跟那阉党一样,看上什么东西就巧取豪夺。虽然崇祯以往并无此劣迹,但像他这种诤臣,一向是防微杜渐的。
崇祯对于这些劝谏的套路已经很熟了,所以听过陈洪谧的故事,就知道陈洪谧想说什么。心中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他自觉自己是个极为有自制力的君主。当年刚刚登基时,魏忠贤为了讨好他,献给他带着媚药的美人,结果他愣是做到了坐怀不乱,没有被美色所诱惑,毅然对魏忠贤下了手。
不过作为君主,臣子的谏言,只要是靠谱的,还是得虚心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否则这些诤臣说不得就一哭二闹三撞柱,某些时候,他们和一些小姑娘都一样,都是玻璃心。
于是崇祯一副我听明白了,并且会注意的样子,转移话题道:“还有什么美食?”
“最著名的美食,当然是阳澄湖蟹了,体大膘肥,青壳白肚,金爪黄毛,肉质膏腻,十肢矫健。可惜陛下来的不是时候,吃蟹还是要在八月和九月,八月雌蟹黄满肉厚,九月雄蟹膏足肉坚。”
崇祯心说:“你陈洪谧好歹也是个知府,怎么抠成这样,这也没有那也不是时候?不是时候你别说啊?”
崇祯没好气地道:“那就不吃蟹,总有别的应季的?”
陈洪谧只是不想崇祯太铺张,劳民伤财,应季的吃食还是可以贡得起的:“接下来要数长江刀鱼,不过陛下晚来了近月,这刀鱼还是要数清明节前的肉质最为鲜嫩,如今吃来,虽然也是鲜美,不过还是逊色几分。倒是太湖银鱼,宋人有‘春后银鱼霜下鲈’的说法,该是立夏之后捕捞最为合适。不过如今谷雨已过,即便离立夏还差上几天,但只要注意捕捞时放过小鱼,其实正是肉质最细腻的时候。”
崇祯点点头,其实他对吃食也没那么讲究,不过即便不是君主,普通人到一个地方旅游,也自然是要尝尝当地特产美食的,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是因为他作为君主的特殊身份,反而把这件事弄得复杂了。
陈洪谧问道:“陛下您看是臣派人请厨师来府衙,还是您移步去市井体察民情?”
崇祯看了看王承恩,虽然强打起精神,但显然和他一样,晕船的后遗症还没缓过来,于是道:“今天先在府衙修养,你也不用去请什么大厨了,平时怎样就怎样。明后天朕感觉修养好了,就自去市井转一转。还有你说的园林,是私宅吧?”
陈洪谧是实在人,崇祯说和平常一样,他肯定不会搞虚的,回道:“那臣就只是吩咐后厨加量了。至于这园林,首推沧浪亭与拙政园,次有狮子林。其中只有拙政园是徐氏私有的居所,其余两者皆是僧人居所,开放游览。而这拙政园,除了主体为徐氏所有以外,东部号归园田居的园林,是前刑部侍郎王心一所建,前年才刚刚落成。无论是徐氏还是王氏,陛下以宗亲的身份提出游览,都会欢迎。只是王心一肯定认识陛下,可能有些不便。”
崇祯摇摇头:“王卿和你一样,是个敢说话的。历遭降斥,非是因为不忠,实在是意见相左,又脾气强硬,屡屡抗疏言事,不降斥朝廷威严不存。去看看他也好,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也是将他起复之时。”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不用通知他,到时候朕直接上门便是。”
另一边,陈沅终于从感动中回过神来,见花雪痴迷的望着她,心中甜蜜,口中却不饶:“你说的倒是好听,可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去筹备啊?就像之前你要赎我一样,三年一直没有动静,害我提心吊胆。结果期限到来前的最后一天,我都伤心过了,你才突然行动,把我赎了出来。你这总是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