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先去炕屋瞧了瞧阿宝,见他睡着了,也没吵醒他,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
小姑娘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翻了个身,装作睡着了,顾辞晓得她是装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刚刚六叔来说了,姐姐要去祠堂外面集合,大概是南山庄稼的事,等会姐姐出门去了,你拴上门再睡。”
话落,屋里沉默了半晌,小姑娘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顾辞想着她刚刚捂在被窝里的胆小模样,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困吗?要是不困,你也跟着姐姐过去?”
小姑娘闻言,立马翻身爬了起来,一把跳到她身上挂着,“不困了不困了。”
顾辞赶紧托住了她,“站好了,先穿好衣裳,咱们要快些过去,也就先不洗漱了,把头发梳顺了就行。”
第73章
顾辞带着娇娇赶到祠堂的时候,外面的平地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除了几个妇人在抹眼泪, 大伙儿都没出声, 气氛十分沉闷压抑。
“大姐儿。”肖氏就站在人群外一点, 看到顾辞过来了, 立马朝她招了招手,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娇娇, 低声道:“这场合,你怎么把娇丫头带来了?”
“小丫头胆子小, 一个人害怕。”顾辞也没往前走了, 看了一眼人群中那几个在哭的妇人,说话的时候也特意压低了声音, “事情很严重?”
“可不是。”肖氏叹了口气,“今晚去守夜的八个男人,有五个男人都被那野猪给拱伤了, 南山那片庄稼地今晚又是折腾了好几亩。”
顾辞垂眸,深山里的野猪不比喂养的家猪, 那些野物体型大, 野蛮凶狠,有的还长了长獠牙, 发起狠来,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
“婶子,这野猪的数量也怕不少吧?”
肖氏点了点头,凑近了顾辞耳边, “听那二癞子说,成群结队的,呼啦一下就冲了下来,数都数不清。不过我看他这话也是夸张,今晚八个人,就只有他和另外两个人没有受伤,就是因为他们贪生怕死,一看到野猪就吓跑了。”
顾辞挑了挑眉,朝里面看了一眼,怪不得看一向爱凑热闹的秋娘子一个人站一处了,“二癞子的话怕是半真半假,派去守夜的男人多少也是有一把力气的,但五个人都被拱伤了,这数量估计也不少。”
“你说得也有理。”肖氏皱了皱眉,“顾家村虽四面环山,但这么多年都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如今突生这样的变异,怕是又有变故了。”
顾辞暗自思忖了片刻,仔细回想上辈子这个时候的事,可想来想去,也不记得村子里何时出过野猪下山的事儿。倒是肖氏有句话说对了,自古动物对天灾人祸的警觉性就比人要高……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顾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建安三年,也就是这年的秋天,陈家村出现了山体滑坡,整个村子都被埋了。
思及此,顾辞马上醒过神来,偏头看向肖氏,“婶子,陈家村是不是就在花山对面的深山翻过去的那面?”
“嗯?”肖氏愣了一下,“好像是,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了?”
顾辞有些激动起来,陈家村不是什么大村,且进去的山路十分闭塞,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山沟沟,官府都懒得派衙役去里面收税,当年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据说官府都没派人去查看一番,她也是在跟着人跑货的途中,听人说起这事的。
“婶子,你可有亲戚或是认识的人是陈家村的?”
“大姐儿,你这是怎么了?”肖氏见她神色不对,心中更是纳闷,“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了?”
顾辞看向她,犹疑了片刻,才道:“婶子,你可是信我?”
“那还用说。”
“如今野猪下山很可能跟它们原来所在地的地形有关,咱们村四周的山都不是什么深山密林,像野猪这样的野物一般都不会有,如今它们既然跑到咱们的地盘上来了,多半是它们所在地的地形有变动。”
顾辞深吸了一口气,凑近肖氏的耳边,低声道:“不瞒婶子,我前几日正好做了个梦,梦见花山对面的那片林子塌了,把下面的村子都埋在了地底下。只是梦里场景模糊,乔不真切,好似就是在这稻子熟的前后,也不知是这夏收还是那秋收时。”
肖氏垂了垂眼,花山对面的深山叫小泰山,陈家村虽然是在小泰山那面,但并不挨着小泰山,中间还夹杂着一座只长灌木的秃秃山。
顾辞这梦境明显就是编造的谎话,但肖氏自认为看人还算准,顾辞绝对不是随意造谣的人,如今突然跟她说这事,定是知道些什么。
肖氏低头看了看站在顾辞身边偷偷打呵欠的小姑娘,犹豫了片刻才道:“亲戚没有,倒是出嫁前有个手帕交要死要活地嫁到了那村子里,不过也有十来年没有往来过了。”
顾辞知晓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了,但想起那些无辜的生命,到底不忍,“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婶子还是去提醒一番,让他们多注意些。”
肖氏也没多问,只是瞧了她一眼,“等空闲了些,我就派人过去走一趟。”
顾辞吁了一口气,“那婶子可别忙忘了。”
肖氏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村子里的各门各户都派了代表过来,看到族长和里正在前面的台阶上站好了,顾辞和肖氏也没再说话了,身子微微挺直了些,就站在外面等着他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