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多少年都未受过。
他本就不是什么能隐忍的人,虽然因为万贞和沂王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来的神态,知道沂王的身份肯定要高过他许多,没有当场发作。但等沂王和万贞一走远了,却是一拳锤在了竹亭的石几上,低声怒吼:“黄口小儿!欺人太甚!”
刘俨从看门的老仆那里知道石彪的身份和来意,等沂王走后,又特意思索了一番对策,正准备出来与他搭话,石彪已经暴怒起身,旋风似的从他身边刮过,冲门外候着的伴当暴吼:“走!回府!”
刘俨不知道石彪的怒气是冲谁发的,但见他捶桌走后,竹亭里的石桌咔嚓几声脆响,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明明心中有了计较,这时候竟提不起勇气叫住石彪。
他怔在院子里好一会儿,忽然听到学馆外一阵异常的喧哗,紧跟着便是一阵惊恐的哭骂叫嚷。这是出大事了啊!刘俨再一想石彪刚才率众纵马而去的神态,大惊失色,连忙叫道:“快,来人,出去帮忙!”
学馆里还有会昌侯从世仆家中选出来的两个杂役随身听刘俨的命令,赶紧遵命而行。可学馆的位置选得僻静深幽,离大街差不多半里地,等刘俨赶到,石彪一行三骑已经去得远了。大街上只留下一个被马撞断了腿和几个被打得头脸皮开肉绽行人正在呻吟哭泣,围观的百姓虽然同情叫嚷,但却无可奈何。
刘俨赶紧让人帮忙扶助伤者,愤然道:“这哪像个人!分明是个杀神啊!”
石彪这边惹事时,万贞和沂王已经从另一边走得远了。她伴着沂王长大,虽说近年因为就学的原因,不如从前总在一起那样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但也能看出他对石彪充满了厌恶,有些奇怪:“你还是第一次见石彪呢,怎么这么讨厌他?”
沂王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讨厌石彪,只是一想到他盯着万贞看的目光,就心里不舒服,哼道:“这人长得太丑了!看着就讨厌!”
这理由太强大了,万贞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呀,这书读得……”
沂王也知道这话不对,但他就是讨厌石彪,被万贞弹了额头也不肯改,反而耍赖抓住万贞的手指,嘟嘴道:“反正我就是讨厌他!贞儿,凭他是谁,你也不许逼着我,一定要让我喜欢!”
这孩子平时待人极好,在刘俨的学馆这么多年,偶尔与同学有些纠纷,也以他退让居多。万贞其实有些担心他会因为这样,而失去男孩子应有的争胜好强,开拓进取之心,今天他不喜欢石彪,反而让她放了些心,笑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人这一生,谁还没有几个一见就讨厌的人呢?我怎么会强要你喜欢讨厌的人?”
“那你还嫌我以貌取人?”
“那是因为我害怕你会养成这样的偏见啊!”
石彪虽是实权将领,又是军中第一名将石亨的侄子,但对于他们来说毕竟是外人,谈论了两句就抛开了,话题又转到了学业上面。
与沂王同班的那些学生,大多过了童子试,正式成为科考预备役的一员。以后的学习自然便要有所偏重,从一开始的熟读经典,到了现在开始正式解经,接触八股。但沂王的身份不必从科举上博前程,如今便每天上午和同学一起听老师解经,下午同学们学八股时则由刘俨带在身边讲史。
万贞对史学研究有限,只能每天让沂王对她复述刘俨讲了什么东西,从中询问她不懂的地方,以此来激励沂王深入学习。
也幸亏好为人师算是人类的一种通病,沂王也不能免俗。加上想想自己心目中无所不能的贞儿,竟也有不懂的地方,要靠他来讲解教授,这股学史的劲头,竟是极大,每天给万贞讲课,也讲得眉飞色舞。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王府,万贞先下车站住了,才转身来扶沂王下车。
她照顾沂王已经养成了反射式的习惯,沂王平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不愿意再被她牵着手带来带去了,摆了摆手,一撩袍摆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周贵妃带着幼子见泽过来,见儿子从车上跳下来,吓了一跳,连忙问:“濬儿,你没事罢?”
沂王笑嘻嘻的说:“我没事!母妃,刘先生说我们年岁已经张开,可以开始学御、射两科了。我们班里好多同学家时没有马的,也没处练习,这两科我在班上一定可以夺魁!”
周贵妃又好笑又好气,喝斥:“再怎么学御、射,你也不能这么跳来跳去的呀!你可是堂堂……王爷,怎能这么不庄重?”
周贵妃因为听到了复储的风声,特别希望儿子能表现得端重沉稳,令文武百官崇敬,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对着沂王念叨。
沂王随着刘俨学史,心知复储这种事,是群臣与景泰帝之间的角量。以他的年纪,根本插不到其中去,大家看重的是他的身份,只要性情不顽劣就可以了。认真说来,如果他这么小一点,就急着去群臣面前表露什么端重沉稳,图谋储位,那才叫人觉得心思不正。
因此周贵妃训话,沂王心思却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