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他的上级已经抵达三楼,面容肃穆的在病房外等着他。

他仅回头看了一眼。

尔后,言桑亲眼看见那个不被父亲尊重的“白华”,那个血统身份都不定的z——他摘下象征军人荣耀的肩章与帝国的勋章,解开军装腰带,脱下陆军军服外套。接着取下费贝达的金钥匙,动作温柔的挂在她颈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以后,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于是单膝跪在她床前,低头亲吻她的手背。

这幅画面兀地将言桑震动了,并牢牢铭刻在他心中许多年。

他不忍再看下去。

门外等候的军官们似乎也为这画面动容。但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保持安静,没人催促,也无人打扰。

他转身站在墙角,点燃一支谢择益给他香烟,没有吸。

灰烬在他手中慢慢抖落。

谢择益毫不犹豫走出病房,将军服与简章交给他以往最为熟悉的中尉。

那位中尉最后红着眼眶叫了他一声:“长官。”

眼看着谢择益随那一队军人离开,于他而言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言桑猛的回过神,大步狂奔着追上叫住谢择益的名字。

谢择益回过头来看着他,等他发话。

他回想起在华懋饭店里,他看见楚望看他时那个眼神。她那样迟钝的一个人,某一天竟也能敏锐如他,被一个人的眼神所震撼到失魂落魄……

“谢先生,”言桑定定的看着他,用中文斩钉截铁的说,“我恐怕你弄错了。”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他。

他喘口气,接着说:“就算你背负罪孽,受自己与同胞亡魂谴责一辈子,你也必须苟活下去,谢先生。因为除了你,这辈子再没人能照顾好她了。”

讲完这一句话以后,他看见谢择益的神情,从不解,到动容,到震动至眼眶通红。他就这么定定看了他一阵,转身钻进车里。

言桑终于松了口气。

这话不是对谢择益说的,而是对他自己。

他仍没有放弃她,可是他知道,他败给了谢择益。

在他看见谢择益在她病床前跪下去那一瞬间,他几乎就明白了,这个白华军人,不可能放弃她。

这是旁人看不到的诗。

只有她,唯有她。

他的无坚不摧,他的柔情似水。

是他的大陆,他的心驰神往。

他就是她的城池堡垒:愿为她战死沙场,也愿为她苟活着相伴到下世纪。

你叫他如何放弃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将95章的男主剧透放这里来。

☆、〇三九阿正之七

隐隐约约听到一声熟悉的男声在大喊“谢先生”时,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恍惚睁眼来时,仍还能闻见床头与花瓶里飘来阵阵白兰花香,便以为谢择益还未走。

言桑由玛丽带进来时,她翻了个身,将被子抱在怀里接着美美睡过去。被包裹在一色素净的床、麻的裙与头顶纱布下,少女皮肤白得惊人,也衬得她红润嘴唇上还未消的一点伤有种异样的破碎的美感。她睡得极舒服,嘴唇抿起,似乎在笑。

他发现他从未仔细看过她,除了相片上的,动态的。以前总以为能好好看一辈子,所以不急,慢慢的,一点点来也无所谓;现在再多一秒似乎也是奢侈。

言桑在她床头站着看了一会儿,将手里一册书中两张草稿素描夹在指尖,押在那朵白兰花下,置于谢择益的信上。

他已经有一些近视。躬身凑近时,见一张已密封妥当的信封,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认真辨认一阵,发现上面写着:“致言桑先生”。

他盯着信看了一阵,微笑着转身离开。

她醒来时葛太太已经来了。穗细正用流利的英文同莉莉说着什么,她略略听见几句,大约是葛太太给她请了家庭医生,正与她的医生商量给她办理出院。

见她睁着眼睛坐在床边,莉莉回头来冲她笑,穗细朝她走过来,叫了声“姑娘”,她还没完全醒来,迷迷糊糊问:“几点了?”又笑着问:“谢先生呢?”

穗细没说话。莉莉笑着说,“玛丽说,早晨他与那位巡捕长乘车离开了。”

她嗯了一声,循着那带给她错觉的白兰花香气看过去,将床头那朵盛放的白兰花拿在手中,于是看见花下那张书页大小的速写。

她偏着头用指头去触碰脖颈;

她在笑,笑得既柔且狂。

莉莉也觑到一眼,惊叹道,“画的虽不算太好,但一眼便知道是你,神态太像了。”

楚望也不由得摸摸脖子笑了。没见过照片以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的。

她将花与速写放到床单上,拆开那封给她的信。

简洁两行字,字迹工整到简直不像是谢择益写的——

三小姐,

愿你往后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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