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从脚袋里掏出作战地图,描点划线,一张阴森的网悄然无声地张开。
“过来看着,注意警戒。”夏明朗道。
他同时下了两个命令,但是并不矛盾,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就应该能一心二用。
陆臻一边留意四周的环境,一边默记整个地图上的圈点勾画,作战方案在出发之前已经沙盘推演过一次,但是理论与现实总有偏差,正式进入卡位之后,一些点离开了既定的位置。
“嗯!”陆臻冲夏明朗点头。
“全记住了?”夏明朗问道。
“记住了。”
“很好!”夏明朗把地图折起来拍到陆臻胸口:“接下来你带路。”
“是!”
陆臻拔腿就要走,却被夏明朗一把拉下:“急什么?演习还有一个小时才正式开始,别说我们占便宜,休息一下。”
“哦!”陆臻端着枪坐下来,竖起耳朵分辨风声里每一点细微的声音。
“脚什么样了?”夏明朗问道。
“哦……还好,没事。”
“我看看!”夏明朗伸手。
陆臻一时错愕,夏明朗已经把他的脚踝抓到手里,解开军靴的鞋带。
“还可以!”夏明朗在红肿的地方按捏几下,从腿袋里抽出一支长条形的医用塑料瓶,他抬头平静地看了陆臻一眼:“疼也别叫出声来。”
“明白。”陆臻咬牙,一脸的毅然决然。
夏明朗轻笑了一声,在虎口抹上药搓热,按到陆臻脚踝。
出乎意料的,不疼!至少,绝不是会让陆臻忍不住叫出声的疼痛,陆臻睁大眼睛诧异地看过去,又像是忽然想通了似的,自嘲地笑一下。
“没感觉?”夏明朗看他神色。
“还好。”陆臻如实地回答。
“那就好,”夏明朗松了口气,“没伤筋动骨。”
陆臻眨了眨眼:“队长,你刚刚让我别叫出声……”
“嗯,我怕你伤到肌腱,那就疼了。”夏明朗把手上的药揉进陆臻的皮肤里,撕了一大张胶布包住腿踝:“行了,以后有伤要及时处理。”
陆臻默默地收回脚去自己穿鞋。
人有时候还真是犯贱啊,陆臻心想,被这混蛋耍习惯了,难得的一次真诚以对,居然能感动成这样子?
晚上六点,演习正式开始。
陆臻按预定路线领队搜索,在整个演习区,无数个像他这样的黑色小点,在一丝不苟地按照事先画好的轨迹运行着。
“队长,不打吗?”
陆臻目送第二队红军的移动哨离开视野,不可否认,他有蠢蠢欲动的渴望。
这样近的距离不用开耳机,夏明朗摸着枪口:“我挑食。”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等天再黑点,摸到他们营部去。”夏明朗伏低在草从里,不说不动的时候就算是他亲妈站在他面前,也别想认出自己的亲儿子。
陆臻把所有压在喉咙口的话都咽下腹中,乖乖地等待。
旷野寂静,天空中有明亮的星辰,耳边有清风怡然,看起来似乎是很美好,呆久了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其实在自己家的美好被窝里一动不动趴上两个小时,也是种折磨,更何况还有可恶的蚊虫,那嗡嗡的叫声让陆臻倍感烦躁,心想索性让你咬几口也就算了。
天色黑透,夏明朗伏在山脊上用望远镜往下看,灌木丛有不正常的晃动,又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去。演习已经开始,耳机里有分组在报告,一些地方已经动上手了。夏明朗把手掌往下一压,两条人影无声无息地从灌木丛中滑行而过。
分辨树枝不正常折断的痕迹,毫无声息地搜索与潜行,这些科目在试训已经练过无数次,可是陆臻仍然觉得惊叹,因为没想过原来有人可以做到如此行云一般的流畅。夏明朗领着陆臻接近到一定的范围,暗卡明哨增多,无法再向前,不过凭借地面上的履带车痕也足够判断出红方的军事规模以及营部的大概位置,夏明朗把经纬坐标系传给蓝方的炮团,半个小时之后火炮从天而降,标记战损的白石灰溅得一天一地。
“这简直就是屠杀。”陆臻轻声道,他与夏明朗一枪未发,已经重创一个重装营。
“你觉得不公平?”夏明朗道。
“难道公平?”陆臻反问。
“哦,那要不要向演习指挥部投诉?”夏明朗转过头,墨绿的油彩涂了满脸,只剩下一双眼睛幽幽然发着光。
“不用。”
“哦?”夏明朗诧异,“那说说为什么?”
“不对等战争,要的就是不对等。”陆臻有点心酸。
黑暗中只有一张模糊的脸,可是陆臻莫名其妙地感觉夏明朗在笑,但是夏明朗马上给了他一个短促的指令:“转移了,跟上去。”
“队长,你认为他们会去哪里?”陆臻在奔跑中压低了声音用电台交流。
“你说呢?”夏明朗在一个隐蔽点停下,警戒前方。
“夫子果真循循然善诱人。”陆臻越过他,进入下一个物色好的隐蔽点。
“那就满足我啊!”
“初步估计战损三比一,目前两个选择,留下来继续牵制,或者向附近营团转移,不过我无法确定判断。”
“你觉得哪个选择对我们更有利?”
“我方要求,速战速决,集中打击其指挥枢纽,所以转移对我们更有利。”
陆臻没听到回音,等了一会儿,有点迟疑:“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很好,完毕。”夏明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