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我去了荷兰。”
他说:“然后你回来就开始查他所安排的事情。”
我也没有否认。
他笑不出来了,向我的脸伸出手,我一侧头,避开,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用力挣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挣开,他惊诧地看着我,我无动于衷,他又挣了挣。过了一会儿,一大滴水滴在我的手上。我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放开,我几乎不认识我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猝然流出眼泪的人。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也会流眼泪,从来没想过,甚至想象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就这么在我眼前发生了。
他只是无声地落了一会儿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只有细细的水滴声,他始终死死地抿着嘴唇。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把泪痕擦干净,然后开口,声音闷闷地: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去查他的事情吗?”
我说:“我不是要查,只是这事情关于我的家人,我必须知道。”
“哦,”他的语气淡淡地,然后好像真的不明白似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见他呢?”
我于是什么也不能说了。
我当然要见他。
因为……
他继续问:“你不是告诉我,你不爱他的吗?”
“为什么要骗我呢?”
“为什么明明知道会让我失望,还要给我承诺呢?”
“为什么要骗我呢?”
“为什么明明是利用我,却还能演得这么逼真呢?”
“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一句也无法回答。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说:“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演戏,你利用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可是安迪,你只要说一声,我都会为你做的……”
我摇摇头,“恩斯特,你也不用骗我。”
“你从来不是心甘情愿的人。”
“你也绝对不会认输。”
“你太聪明也太狠毒,如果我不承诺你,你又怎么会放过他?他的情况已经太敏感太危险了,我不想欺骗你,但是我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他。”
我说着说着,那天恩斯特说的话又出现在了我的耳边:
“既然你给了我希望,就不要让我坠落……安迪,从这一刻起,我对你连最后自保的能力也没有了。”
“你的家庭和你的过去不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你拥有我。”
“我会为你达成你的所有愿望。”
……
我的心疼得抽搐,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说。
我其实想哭。
对不起,对不起你。
我捉紧了他的手腕,压制住他,我说,“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有想到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去面对,是你自己自愿被我欺骗,何必怪我。”
恩斯特仰面看着我,那火一样红的头发渐渐冷却了,脸色白得不像话。看着我的眼神很陌生很陌生:“我是真的爱你的……”
他一直在挣扎的手也慢慢地松了劲,后背靠着墙壁滑下去,他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这不公平……”
我把他又拉起来,“恩斯特,你没有资格说我狠心。我只能对一个人不狠心,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公平。”
我托着他的下颚让他看着我:“把钥匙给我。”
我看了一眼挂钟,十点零五。
恩斯特忽然笑了起来,我心头一跳。
“别看了,你去不了。”
他说:“你说的对,我从来不是个心甘情愿的人,我没有资格说你狠……”
我惊了一下,情急之中卡住他的脖子,“钥匙!”
他被迫仰起头,呼吸变得急促,却依旧冲我笑得非常灿烂,他指了指我的外套口袋,“你可以用枪啊,看我会不会把钥匙给你。”
我眯起了眼睛,“你别逼我。”
他依然微笑,无动于衷。
我僵持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时间,最终放开了手,直接往门口走去。
恩斯特在我身后说:“别去。”
我拉开门。
他说:“狙击手都已经到了。”
我瞬间冻结,头脑中白茫茫一片。半天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着恩斯特:
“你在说什么?”
他微笑:“这一次的暗杀目标,是约德尔中将。”
“谢谢你布的局,安迪。”
第十八章
巴黎的深夜,路上看不见几个行人的影子,湿润的地砖反射着路灯发黄的光线。
冷风顺着我的脖子往下灌进衣服,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总觉得怎么也跑不快。
从我的寓所到香榭丽舍只有十分钟步行的路程,我却像跑了几个小时。
我听见了不远处的枪声,在深夜里格外的清晰,血液一下子冻结了。
大约二十秒钟之后,陆陆续续地,整个街区大面积的枪击声响起,一场深夜的枪战爆发了。
我呆在原地,事情显然超出了我的想象。
枪击的声音范围在扩大,并且在向我这边靠拢,我隐约知道了这件事并非像恩斯特所策划的那样,一定有什么变化发生,同时我也明白我应该立即离开此地。
是的,我一定得跑了。
可是我的脚像是被胶着在了原地一样,甚至过了一会儿我还一步步往54号的方向靠近,那里,正是一场冲突的中心。
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因为我还没看见他。
就在我还往那边跑着的当口,我看见了几簇火花在黑暗中闪烁——我知道那是枪口。
我就地一滚,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