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都没有自由意志。
这句话就像亘古魔音,极具侵蚀性的,一直在罗生心底里腐烂,形成污黑的巢穴,随着时间推移,阴暗面正在逐渐扩大……而且,似乎永无止境。
三张牌如同三把地狱的钥匙,罗生握着它们,感觉自己正在依次打开一扇一扇通往更为深渊的大门。
罗生和安弋吹着从暹粒河拂来的夜风,依旧在宵夜摊上研究游戏牌,两人都吃饱了,但裹挟在风里的美食气味,闻起来还是很香。食客们来来往往,聚散频频。不乏有妖rao女子向罗生和安弋这桌投来各种巧笑倩兮,希望那个长得帅裂苍穹但脸色略微苍白的家伙回个眸……结果,都碰上安弋盯梢嫌疑犯的审慎目光。
罗生啜着茶,眼里只有牌。遂继续告知安弋,他当时问了第一个问题后,康诺拉给的答案,是让他到柬埔寨塔布伦寺找一个剥桔子的僧人,再从僧人那里获悉想知道的事情。
“剥桔子的僧人?”安弋不明白这算什么答案,无非是从一个问题跳跃到另一个问题当中,这是哪种套路啊?因此他反问时,眼里有种戏谑意味。
罗生却一脸凝重道:“我到了塔布伦寺之后,莫名其妙就中枪了,子弹就像从天上飞下来的,真的是莫名其妙,幸好我闪的快。而后我也才知道,所谓‘剥桔子的僧人’是什么……”
“是什么?”
安弋忍不住问道,因为他发现罗生说到这里竟然谈之变色,无形中让“僧人”两个字裹了层诡异面纱。
罗生凑过来压着嗓子说:“等一会儿,我就带你去看看。”
言毕,罗生把三张牌叠合在一起,放回口袋。又招呼宵夜摊老板结账,然后去便利店买了两个手电和几瓶水,一并和安弋给他买的伤员用品全部发放进一个背包里,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了,安弋紧跟其后。
此时是00点50分,日期7月12号。
这座城其实不大,在市区里人们大多都是步行即可到达要去的地方,出租车通常都是给游客准备的,有时游客也骑大象,但眼下这种深更半夜又着急办事的,就不用考虑大象了。
路上,安弋帮着罗生处理了身上两处枪伤,脖颈上的已经结痂,手臂上那处就有点不乐观。
“你再不处理就要长虫了。”安弋吸了一口烟,取了一团药棉,蘸上消毒液就往罗生伤口上涂。
“你他妈别说那么恶心,我好歹也是个有洁癖的哲学研究员,那天在研究所洗澡的时候,我还自己处理过的。”说到这里,罗生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天在研究所和安弋聊天时,从未听他提及家人的情况。安弋35了,年长他3岁,难道这位沉稳男子还挂着单身吃着狗粮?论外形,安弋的靠谱指数已经爆棚了,五官端正,眉目刚毅,身材健硕,要说没有女子仰慕绝然是假话。那么,难道是其他原因?
彼时,相处时间短,罗生不好细问,如今也混得七八分熟了,就说:“安弋,你老婆呢?”
还在给罗生缠绷带的安弋,听到此蓦然一愣,停下手,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为了办案,跟着我东奔西跑,你要是有个老婆岂不恨死我。”罗生解释着,但事实上他心底深处的某种想法正在萌生——游戏角色不需要家室,就算需要家室也是设定的——他发现在这场事件中,所有接触到的人都有个共性:没有牵挂,两袖清风。
比如鱼微凉,明明和罗生是恋人关系,但从7月2号之后他再没见过这个女人,而鱼微凉也不找他,这难道不足以引人深思吗?
安弋扔掉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笑笑:“单身,我这种身份,会死的几率很大,谁敢嫁给我。”
罗生也笑笑,“警局里面找一个,不但能体谅你还能协助你。”
“要不得,两个都死了更惨。”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
“心有所恃就不孤独。”
还拽文,一个警察突然拿出文艺青年的腔调,罗生有点不适应,转过头瞪大眼睛问:“恃在哪里?那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行了,你这手别再沾水,要不然真好不了。”
答非所问,安弋处理完罗生的手臂,把剩下的用品收拾干净,脸上如古井无波,不带一丝谈论过家人的情绪,仿佛刚刚和罗生那茬话是在好几年前说的。
罗生感到有点奇怪,但他也没再提及半个字,只是把那种奇怪的感觉放回心里。
此时,车停了,塔布伦寺——这座高棉的神幻遗迹就矗立在前方。罗生下了车,看着前面的古老建筑,心里浮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悚,他感觉,在这里有事情要发生。
深夜密林从中,巨大的塔形石门屹立在前方,于层层堆叠的石块中,棱角分明的,一张石雕人面凸现其中,人面下方便是可通行而过的门洞。
似浓墨般葱葱郁郁、枝影横斜里,掩映一个灰白石块垒起的巨人盘踞而守,而且那张硕大脸孔的下方,分明还能看到手骨形状的石块。
简单来讲,通过那道石门,就形如从某个巨人的胸口穿过去一般。
这一幕是不是有点眼熟?
罗生暗暗问自己,他感到眼熟的,并不是之前他来过一次,而是近几天他就在哪里见过这景象……
一时记不起来,也不想纠结。他拧开手电,照着前面的石门,橙黄色光束就照在那张巨大的石雕面孔上。
安弋也拧开了手电,点射性的四处查看,他首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