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多的,五官立在人群之中,一身妇人的打扮平凡得让人不愿多看一眼,然而,九年来的宫庭生涯,早已将五官的市井之气磨去,转而将宫中的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静雅给带了出来,当五官所过之处,所有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被她娴静的步伐所吸引。
“小店的杂活你真的不会适应的。”五六十岁的店老板上下打量了五官一眼,拒绝。
“老扳,举凡洗碗扫地,甚至是掇运东西,我都能行的,你就让我在你这里干活吧。”五官祈求的望着店老板。
“这位小娘子,我看你也不过二十一二吧,我们这店里招的是三四十岁能做体力活的农家女,不是你们这些举止端雅的‘文人妻’走吧,走吧,别防碍我做生意了。”店老板一把推出了五官,便回去招呼客人了。
“怎么会这样?”五官十分的无奈,这已是她一天下来所寻的第十二份苦力了,但总是被拒之门外,摸了摸肚子,真的饿了,再找不着工作,不出三天,她定会死于饥饿。
“算了,还是去找战善吧。”五官转身往城外走去,虽然不再想拖累战善,但与被饿死比起来,她是宁可待在战善的身边。
当五官行至一坐拱桥时,三二个妇人从她身旁走过,边走边喃咕着:“三嫂啊,那陈家媳妇昨天去文家应那奶娘之位,听说被文家当家主妇给面拒了呢,陈家媳妇回来后说那条伴苛求得很。”
“别提是文家少爷的奶娘,就算是文家的一个下人,也苛刻得很呀。”被称做三嫂的妇人说道。
“那我们这次去应这洗衣奴,你说能不能成呀?”
三嫂摇摇头,“谁知道呀,不过冲着那月俸,说什么也得去试试呀。”
“那倒也是,这文家的月俸比起别家来可多出了三四倍呢。”
“二位嫂子好。”五官在旁边听着几人的谈话,暗道:都到这地步了,自己何不也去试试。便微笑的跟了上去,打招呼。
“你是?”妇人们互看了一眼。
“奴家姓苏,乡人都叫我为苏嫂,半年前我家那位去逝了,”五官露出悲容,叹道:“婆婆说我克夫,便把我赶了出来,我没别处可去,又身无分文,这会儿饥饿得很,便想找份工作,望有个栖身之所,二位嫂子,你们刚才所说的那文家应征洗衣奴,也能带上我么?”
“你婆婆真坏。”五官面容本善,加上同为别人的媳妇,几个妇人自然对五官生出了一份可怜之心,“那就跟我们去吧,能否应上就看你的本事了。”
“谢谢二位嫂子。”五官欣喜的道。
文家位于圣城东门之青地上,青地,是圣城唯一的一块山地,山并不高,但因为四周围常年绿荫,青翠得很,因而取为‘青地’,文家是圣城的一大旺族,其子孙在朝为官的颇多,虽然只是一些芝麻绿豆官,但也因为这芝麻官多,才成就了文家的几世书香之名,文家并不富裕,但因为有着先人留下的几百亩地,日子还算过得小康。
这一代文家的当家名为文斯礼,听说此人虽长得极为斯文有礼,但用钱过于阔气,又同情心太泛滥,当其成年时,早已家徒四壁,只靠那些当芝麻官的一干堂兄表弟们接济才活了下来,不过,自他在21岁那年娶了东洲西家的千金小姐西茶门时,这家徒四壁的惨状才得已改善。很多人都在奇怪,这东洲西家可是个武林世家,别说在江湖上的威望,单是朝廷也得礼让三分,可这西家的掌上明珠怎么就嫁给了落魄潦倒的文家呢?
自西茶门嫁过来后,圣城里的所有人说起这位文夫人,那可是圣城的美谈,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善于生计,人又长得美艳大方,肚子又争气,自她嫁入文府以来,不仅家具添置,换新,文府的奴才们日渐增多,还在过门一年后,生下了一白胖的儿子,这不,已过了五年,这文府呀,早就不是当初的破败样了,可惜啊,外人都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只因这文斯礼呀,旧习不改,不仅花钱更为阔绰了,同情心更是泛滥成灾,已到无法挽救成为朽木腐木的地步,奇怪的是,这夫妻二人的感情却更为浓蜜了。
以上这些,便是五官在路上从三嫂的嘴里了解到的情况,听着听着,五官不禁对这文当家的好奇了起来,这世上,竟还有这种男人?更奇怪的是,竟还有文夫人这样的女子喜欢上这种男人?
“见过夫人。”当五官与几百人齐站在文府大院中等待着女主到来时,便听得数百人突然齐声喊道,五官也紧跟着福了一福,心中暗诧舌:这场面跟皇宫还真有得比呀。
紧接着,便是一个个的面试了,五官瞧不见最前头的场面,更看不到那文夫人的样子,只是耐心的等待着机会,有些失落:几百人争取五个下人的位置,这恐怕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此时,太阳已夕斜,算上昨晚,五官已有三餐未进食,尽管肚子饿得咕噜叫,但她依旧是娴静的站着,耐心的等待着,宫中九年,别的倒没学会什么,这礼仪却是浸入了她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