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年两眼一翻,这个天还能不能顺利聊下去,她又循循善诱道:“可是,总会有一些闲着的时候吧?”
谢昉道:“在京城时,东厂、锦衣卫一旦审起案来都是不分昼夜,时常等我回家都已经深夜。若是天色尚早,我便会先去探望时常生病的舍妹。有时义父在外宅,我还要去请安。再将宅中的事情都处理好,也要到深夜了。”
“那……那多无趣啊……”沈芳年皱眉,开始同情起这个人来。
谢昉反问道:“既然沈姑娘这么说,想来沈姑娘应该是闺中生活充实丰富,宴饮笙歌,通宵达旦了?”
“你胡说什么呢?”沈芳年道:“每年除了皇后娘娘宣召重臣女眷入宫外,我几乎都不能出门。从前娘亲在时,家中还算有些欢声笑语;后来娘不在了,爹又天天忙着搞新政,家里总是静的可怕,只有秋瑶陪着我看书,看的净是些她千方百计为我从外面淘换来的杂学旁说,看了才有些意思。自从父亲说为我定了亲,而且这亲事远在西北,我便时常期盼着快些离京,到了我向往的那方新天地,我就终于自由了。”
她顿了顿,有些失落,“其实我明白,就算到了沙洲,还不是换了一座牢笼。”
沉默了片刻,只有凛冽的风吹刮着她的脸颊,冷冷的。她吸了吸鼻子,硬挤出笑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你错了。”谢昉道,“你现在便是自由的。”
沈芳年被他逗笑,道:“是啊,非常自由,下去打滚也没人管。只是有点饿,有点渴,还有一个谢掌印的义子缠着。”
谢昉皱眉,勒了下缰绳停了马,“我缠着你?看来沈姑娘是有什么误会,请你下马自己走吧。”
“哎,不不,不是!我说错话了!是我,是我缠着谢大人好吧?”沈芳年对驭马是一窍不通,见抢过缰绳也无法驱动马匹,只得开始转身告饶。
好话说了一车,谢昉高扬的下颌才终于低了低,只用双腿夹了下马腹,那马便听话的继续向北走去。
她见状赶忙再找补上一句,“谢大人,你太厉害了,跟畜类都能用肢体语言交流。”
“这是夸人的话吗?”谢昉生气,伸手拽了拽她的发辫稍作惩戒。
沈芳年吃痛仰头,再次用手肘回击,听到谢昉闷哼一声,终于满意。
“我想学骑马!”
“等你学会骑马,我们早就饿死了。”
“我就要!”
“还是让你的未婚夫婿教你吧。”
“我不管!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好吧,待你见到下一个水潭之时,我便教你。”
☆、第十五日:挣扎
下一个水源?在梦里找吧……老天爷一定是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所以才施法将他们向北一路上的所有水源通通抹去了。
当谢昉感受到面上的灼热,他便知道,新一轮日头已经升起,他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垂死挣扎。
转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沈芳年,在黄沙之上过夜,又是已经缺水缺粮多日,她肯定也不会睡得多熟,此时侧卧着,秀眉紧蹙,原本皎洁的脸颊被连日暴晒已经严重的泛红,起皮的嘴唇紧抿着,显然已经醒了,但却不愿睁开眼面对如此惨淡的现实。
谢昉举起连夜间都不曾松开的刀柄,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沈芳年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干燥得不含一丝水汽的空气,随后又长叹出来。黄色的沙土和湛蓝无一朵云的天空想接之处还是什么都没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想喝母亲做的冰镇酸梅汤。”
他们离开古佛窟后已经走了五天了,收获的除了地上灿若黄金的细沙变成了碎石遍布的戈壁外,就只有日渐滋生的绝望。一路走来,他从没有见到她哭过,然而此刻想到了母亲做的冰镇酸梅汤,她的眼眶红了起来,眼泪似乎要不可控制的滴下来。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在沙漠中想喝酸梅汤的少女,何况他自己也已经精疲力尽。只能默默捏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帮她将一只腿伸进了脚蹬。
“还是不要骑马了。”她摆了摆手,放下了腿来,准备自己走,“也不知道它们还能撑多久,若是它们让我们给累趴下了,东西谁来扛?”
“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马背上那些东西也不重要了。”谢昉牵过两匹马,跟上她的脚步。
“谢大人,我向你保证,到了那一天,马都累倒了,我们还没有找到沙州城,我一定会竭尽最后一丝力气,为你挖一个好坟头。”沈芳年将几个表皮已经干裂的沙棘果放入口中,被阳光吸干了水分的果子更加甜,这一丝甜味儿让她又提起一点力气抬起双腿迈步向前,边用手过自己头顶,“你有这么高吧?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了,绝对不会偷工减料,让你斜着下去。”
谢昉也取出水壶饮了一口,听到她这样说,淡淡道:“那便先多谢沈姑娘了。”
沈芳年忽然转过身来,伸出食指指向他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