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代的恩怨牵连的最无辜的人永远是下一代, 他们俩什么都没有做错,这天底下的事不是“道理”和“应当”能够说得清的。
顾飞泉再也忍不住,在她肩头失声痛哭。
兄妹俩的情绪缓和下来以后,林阅微在医院的餐厅附近定了个包厢,一是这么通宵达旦需要补充j-i,ng力,二是商议一下之后的事情,商议主要是顾飞泉和顾砚秋商议,林阅微和冉青青旁观,间或提出一二个观点。
顾砚秋把顾槐说的全盘告诉了顾飞泉,顾飞泉喜悦跃上眉梢,不过一刻,便迅速黯然下来:“这有用吗?即便沈阿姨不是有意为之,可她确实骗了我妈,害她生下了我。”
顾砚秋也是满面愁容,幽幽地叹了口气。
林阅微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跟冉青青咬耳朵。
“妈,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因爱生恨?”
“我也是。”冉青青眼神复杂。
“我说的不是爱情的爱。”
“我说的也不是。”
“……”
不管是不是爱情的爱吧,当年的贺松君肯定是喜欢沈怀瑜的,否则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欺骗,应该是对方给了她信任感,才让她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以至于最后沈怀瑜生下孩子,欺骗和背叛交加,才让她恨了这么多年。
这个局没法儿解,沈怀瑜都已经死了,如果她活着,两人面对面谈上一谈,沈怀瑜是下跪是道歉是怎样,让贺松君有个发泄的途径,现在人没了,她能对着谁发泄去。
顾飞泉愁的正是这一点。
死马当作活马医,他隔天又去见了一次贺松君。看守所不是什么好地方,贺松君在这里蹲了一天一夜,原本就不太丰腴的脸上r_ou_眼可见的消瘦憔悴,眼下一圈黑眼圈,眼窝深陷,看向顾飞泉的眼神y-in郁。
顾飞泉很不习惯这样的贺松君,他没切入正题,先卖惨说:“妈,我今天早上喝了点粥,一点都吃不下,犯恶心,后来又全给吐了。”
贺松君表情果然见松动,脸色也不y-in沉了,回到了顾飞泉看惯的那个小妇人样子。
贺松君哑着声音说:“好好吃饭。”
“哎。”顾飞泉应一声,眼眶跟着s-hi了,“妈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吃得下。”
贺松君更加动容,柔声说:“妈都这个样子了,你更应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当没我这个妈吧。”
顾飞泉说:“可你还没有看到我娶妻生子。”
贺松君仰了仰头,看向天花板,不吭声了。
顾飞泉说:“我是一定要救你的,我昨天去找了顾家父女两个……”
手铐“哗啦”一阵响,顾飞泉慌了一下,连忙提前出声安抚她道:“妈你先别激动,我还没说完,你听我说完再发作。”
贺松君眸光y-in鸷地看了他一眼。
顾飞泉自认站不住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骆瑜当年不是故意欺骗你的,她是喜欢女人的,根本不喜欢顾槐……”
贺松君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顾飞泉心道有希望,继续说道:“所以她那时候说不会和顾槐有孩子,是真的,她也打算婚后不久就和顾槐离婚,但是y-in差阳错地醉了酒,意外有了顾砚秋。她本来是想把孩子打掉的,顾槐不同意,还说她自作主张,绝不承认我们母子,她先辜负了我们,不想再辜负顾槐,所以才将顾砚秋生下来的,后半生她也一直活在悔恨里,她——”
贺松君截断他的话音,嘴角勾起,嗤笑一声:“醉酒?”
顾飞泉艰涩地动了一下喉咙,说:“是的。”
贺松君突然仰头笑起来,不是那种嘲讽或者自嘲的笑,就是正常的笑,却笑得顾飞泉毛骨悚然。
贺松君突兀地止了笑,冷漠地挑起一侧唇角:“怪不得我当年质问她的时候,她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事实,只对我道歉。醉酒?亏她做得出来。”
顾飞泉再有滤镜,也不会觉得沈怀瑜这事做得没错,但当务之急是要开解贺松君,他结巴了一下,说:“但至少说明她不是故意欺骗你的不是吗?”
贺松君哦了声,反问道:“有区别吗?”
顾飞泉哑口无言。
结果已经造成了,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贺松君目光不动不摇地回视着他,怜悯道:“别费心思了儿子,你妈这辈子已经被毁了,在哪儿都是苟延残喘,你回去以后,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再惦念着我了。”
顾飞泉哀求地看她:“妈……”
贺松君嘴角微微一抿,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道:“顾家的那个女儿,我知道你喜欢她,你要是真的想有一个妹妹的话,妈不反对了,你在外头好好过日子就行。”
贺松君蹲在这里,想了很多,也反省了很多,就让恩怨停在这里吧,三十年,人生有几个三十年呢,他们这些老骨头有的入了土,有的半截身子入了土,后辈有后辈的生活,不应该再强加在他们头上。
“还有,”贺松君看着顾飞泉说,“妈要和你说声对不起,你小的时候,妈妈逼着你去恨顾家,还刺激你,是妈的错。你说得对,很多事我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自己,我这个当妈的很不称职。”
贺松君抬头看监视器的摄像头,监控那边的警官手往下压了一下,两个刑警开门进来,将贺松君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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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飞泉出来后对顾砚秋摇了摇头,顾砚秋轻叹了口气。
她差点丧命,本来该恨贺松君的,但知道一切事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