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立不动,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微涩道:“你……想起来了?”
谢瑶挑了下眉头:“自然。”
徐行俨脸色一下子就有些变了,整张脸苍白无人色,数次张口,声音却都卡在喉咙里没有出来。
谢瑶诧异,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她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到了跟前才略迟疑地问:“不过一把匕首而已,你何至于如此不舍?”
徐行俨当即又倏然变色,一张脸忽黯忽明,半晌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上却已然出了一层薄汗。
他略带嘲讽地勾了下唇,垂眸哑声说:“你说的原是这个……”
谢瑶莫名其妙:“你以为我说的什么?”
徐行俨微微摇头,转而道:“匕首是戾器,那日我身上只有这一件东西可赠,如今想来其实不妥,你是女子,不该拿这样的东西招摇,而且……”他顿了顿,“总之,这把匕首放在你身上不合适,若谢小娘子当真想要利刃防身,西市有不少打铁铺,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谢瑶蹙眉看他:“也就是说,匕首你想要收回?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怎能说收回就收回?这般行事怎能是君子所为?”
徐行俨侧了侧身子避开她的视线淡淡道:“徐某本就不是君子,今夜之事小娘子亲眼所见,冒名顶替、信口雌黄……哪一样是君子所为?”
“你那只是机变,况且……况且也救了人,不是吗?”
徐行俨默了片刻,又道:“抛开这些不谈,今日之事疑点重重,以谢娘子机智,必然也已觉察出其中不妥之处,自己要多当心,还有,”他犹豫良久,面色复杂难明,最后终究还是出了口,“当心柳昀之,他并非良配。”
谢瑶神色渐渐肃然,双目紧盯徐行俨的表情,眉头微拧:“今日之事怎么个疑点重重法儿?柳昀之非良配?你从哪里听说他要配谁?你为何知道会有人袭击永安寺?徐行俨,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祥之人。”
他从腰间解下那把“扬文”,道:“这把匕首虽是名器,但以谢家之名不难找来第二把,其实娘子不必执着于此,你若当真想要,”他将手伸到谢瑶面前,匕首平放在掌心,带着薄茧的指腹朝上,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拿去吧。”
谢瑶内心说不上什么感觉,她看了看徐行俨没有表情的脸,又低头将视线落在他的手中,总觉得这匕首今日她若接过了,估计这萍水相逢之人此后将无缘再见,一时心中意味难明。
她没有伸手,反而问他:“你家住哪里?家中可有旁人,你若在洛阳困顿,以你的能力,我可托人荐你入军中,”但转眼又想到以此人今日所展现的能力,直接入忠勇侯麾下大概也易如反掌,便又开解道,“今日你虽扯了些谎话,但事从权宜,忠勇侯是明事理之人,也必然不会责怪,你若是想入他麾下,我可托人为你……”
“不必了。”
“你不必觉得不好开口,我看你装扮……不管如何,今夜是你救了我和母亲一命,按理该还礼才是,你若有困难尽管开口,我虽然身居闺阁,但平日和京中一些少年郎君也有些交情,若有需要……”
“我已经说不必了!”
谢瑶被冷冷打断话语,有些怔忪地看着徐行俨没有丝毫表情的脸。
“这些……就不牢谢娘子操心了,徐某无德无能,也无意于功名,不值得娘子费心,且徐某不日就要离开洛阳,回兖州去。”
这般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的局面,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让谢瑶无端觉得脸上仿佛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第七章
可这还没完,徐行俨接着道:“徐某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姊妹,前日来洛阳投奔一位远方表兄,不料表兄也只是游手好闲,偶尔行骗欺弱,坐吃山空。初遇娘子那日,是我初来乍到,和表兄出门闲逛,约定于东市酒楼下碰头,不巧却是唐突了娘子,当时自己突然得娘子赠花,始料未及,仓促之下便拿了这把匕首凑数……“
“行了!”谢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头因自作多情而产生的羞愤压下,突然打断徐行俨的话,一把从他手中抓过那把匕首,垂着眼眸冷了神情,嗤笑一声,“不过只隔了一日,你的舌头竟然就如此流利,唬人有一套,敷衍又一套……郎君好走,夜路艰险,还请当心!”
说罢,转身顺着来路往回走。
徐行俨还保持着递出匕首的那个姿势,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体会着方才谢瑶指尖刮过手心时留下的温度。
良久之后,才终于僵硬地放下手臂。
弦月下沉,光线暗淡,黎明将至。
……
谢瑶手里握着匕首,怒气冲冲地往回走,一边前行一边在心中将那位徐某从头到脚贬得一文不值。直走到接近方才离开的院子时,她才蓦地顿住脚步。
面前数百精兵排列院门两侧,铁甲长矛,人人手握火把,火光冲天,院里院外被照得亮如白昼。
是救兵到了。
她心头一松,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