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分力,如大树倾颓,在浮沉的喘息中与她相拥。
他吻着她鬓边濡湿的发,听见她说:“给我个孩子吧,陈继川,我真的好害怕一个人……”
“再等等,你才几岁,自己还像个孩子。”
“我已经很成熟了。”
他拉高被子裹住她,“别闹,这是大事,比结婚大多了。”
余乔不免失望,“知道了,但是……这颗钻不便宜吧……”
陈继川觉得好笑,“现在这个时候你才想起来盘问我?”
余乔嗫嚅,“不是盘问你……是……关心你……”
“发工资了。”
“嗯?”
“七年工资,三千二一个月,二零一三年四月是最后一笔。”他眼底的光渐渐暗淡,令她在沉默中目睹一盏灯的消散,一团火的寂灭,“都结束了。”他侧过脸,看着她,牵起嘴角笑得向个告别青春的少年,“这一次是彻底结束了……”
他或许曾经设想过无数遍故事终结时的场景,却没有哪一次能与现实重合。
他黯然、遗憾、或者是庆幸——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所有的牺牲、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英雄热血都会随记忆被埋进深海,不再有归期。
余乔握住他的手,用指腹来回摩挲着他虎口上的茧,“你不要怕,我来养你。我还有钱,有时间,有精力,我不会再让你吃苦。”
“这话是不是该我说?”
“我说也一样。”
他笑,“钱的事情你别操心,我不至于穷到那份儿上。”
余乔说:“我辞职了,今天上午办完离职手续。”
“噢。”他脸上不见惊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余乔靠着他说:“都听你的。”
“这么乖?”陈继川想了想,“要不去旅游吧。”
“去哪呢?出国好不好?美洲我还没去过。”
“哪都行,到哪我都陪着你。”
余乔忍不住笑,“好,到哪我都跟着你。”
她身边渐渐环绕起均匀的呼吸声,枕边人终于入梦,她却仍然毫无倦意,接着地灯微弱的光,她再一次伸出右手反反复复观赏自己带着钻戒的无名指,仿佛这样看呀看的,就能与幸福多贴近一步。
她偷偷地抬起头亲吻他嘴角,在他听不见的时候说:“晚安,亲爱的。”
闭上眼之前她向上帝许愿,祈求上帝仁慈,令她与他能永远这样甜蜜。
第五十二章疑惑
不工作的时间总是别样美好,余乔难得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第一件事是看钻戒,第二件事是双手交叠在胸口,抚摸着钻石的凹凸轮廓,闭上眼笑,仿佛未经磨难,亦未尝过苦楚,天生如此快乐。
而陈继川已经在八点出门去医院找王家安报道,汇报他近日是否仍然存在一连串消极情绪,是否仍然在深夜与噩梦纠缠不休。
谈话持续四十五分钟,王家安的建议他都一条一条记下来,认真履行求婚承诺。
他走后,王家安接到余乔来电,询问具体情况。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打电话来,余小姐,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很像送儿子上全托班但是仍然放心不下的不成熟家长?”
余乔坐在沙发上啃面包,没心情和他绕圈子,“到底怎么样?不要逗我玩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
王家安顿了顿,说:“有好转,只要他肯配合,还是有痊愈的可能。”
余乔高兴地站在沙发上,连声问:“真的吗?”
对方笑,“又不是绝症,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对未来抱有希望。”
“谢谢,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现在说感谢还太早,后续治疗还需要季先生积极配合,你务必要稳定他的情绪。”
“我尽量。”
“不是尽量。”王家安强调,“我打个比方,他的情绪就在悬崖边上,随便谁推一把,他都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当然,我们加把劲慢慢拉,他也一定会好起来。”
四月的南方海港,气温已经慢慢升高。陈继川从医院出来,走在街口已经感受到阳光的热度。
他把衬衫衣袖挽到手肘,站在花店门口买一束新鲜黄玫瑰,“不用包了,拿张纸裹一下就行。”
系围裙的小姑娘半蹲着将多余的枝叶剪干净,数上十二朵玫瑰扎好,送到他手上,“谢谢一百六十块,先生,送女朋友啊?”
陈继川答:“嗯,女的不都喜欢这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得意却又温柔的神采,他总是如此,嘴里说着不在乎不耐烦,心里想的却是亲爱的你喜欢的事情我都会去做、
一个幼稚的傲娇鬼,快三十岁了还不肯改。但你知道,这类刻意掩盖的爱和珍惜往往更让人感动。
他说声谢谢,抱着花走在路旁,头顶阳光正好,洒在柔软干净的白衬衫上,远远看过去,恍然间带领视野回到青葱校园,不远处,那个坏笑的大男孩,正在向你招手。
他正在琢磨午饭是自己下厨还是领着余乔出去吃,身旁突然有汽车鸣笛,他一回头就看见高江那辆黑色宝马。
陈继川只当没看见,继续走。
高江保持三十码车速缓慢跟进,降下车窗露出他的粉色衫,“哎,要不要送你一程?”
陈继川抱着花站定,看着高江被车窗切割的半张脸说:“我俩的交情,犯不着送不送的吧。”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