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丁森依稀记得大皇子在城破之后和黑衫军辗转流离,在建国前夕,终于在西北的某个峡谷中被俘获,就地处死。在大皇子死去之后,苦苦支撑的黑衫军也不知所踪,帝国正式的反抗军队,正式陨灭了。
在那以后,就再也难以听到,帝**的消息传来。
一只手掌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帕丁森恍惚地回神,发现甘罗正关切地望着自己,“你怎么了?着凉了吗?”
“没事没事。”帕丁森伸手擦了擦僵冷的脸庞,强行将脑海中的回忆抹去,他当时也跟随着大皇子的军队撤退,依稀间,似乎还经过了这座库伦多城。那时候还只有七八岁,只是那么久远的回忆,已经不需要再回想起来了。帕丁森所在意的,只有现在和未来。
“兰斯特的交涉已经完成了,我们回马车上吧。”甘罗点了点头,他打开了马车一侧的车门,神色平静而沉寂。
“好的!”帕丁森突然笑了笑,伸手握住车门的扶手,踏着踩板跨上了车厢,车厢里灰冷依旧,他的心房,却泛起了一丝丝温暖。
甘罗莫名其妙的看着帕丁森的背影,根本不知道这个少年想表达什么,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跟随着跨进了车厢,轻轻地关上了车门。
车队再一次开动了起来,车轮滚滚,驴马嘶鸣,被风雪覆盖的库伦多城缓缓地打开了城门,几个士兵披上了灰色披风,走到了城墙外面杵着长枪,兴致缺缺地望着车队入城。
经过城门的时候,有巨大的阴影落下,又转瞬消失。帕丁森贴着玻璃车窗望向背后的高耸城墙,有些兴奋,也有些落寂。
自己终于又向前走了那么多,离开了那里如此之远。可为什么心里总是那么恐惧,那么害怕,害怕总有一天,那漫天的阴霾,又要再一次落在自己的头顶上。
……
……
天际的云翳沉沉地从远处挤压过来,在深冬黑夜的库伦多,看不到一丝星辰月色。只有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寒流,在屋前房后的黝黑巷道中席卷而来,击打在脸上,从袖间翻涌而去。满是积雪的灰色街道上,看不到任何的人烟,低下头来,也无法从漫漫的雪地上寻找到任何的足迹。
黑棕色的房屋在积雪后面初露表象,显得那么的沉寂,那些墙壁上点缀的窗户,扇扇紧闭着,微弱或者火红的烛光,从十字剪影中漫散出来,悠悠扬扬地印在雪地上。屋顶积雪的烟囱,升着飘飘摇摇的灰黑炊烟,黄昏后的库伦多城,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生气。
帕丁森站在旅馆的窗前,捧着红茶这么想到。
人马座佣兵团的车队在街角的旅馆前停下了脚步,就如同昨日所做的一样,有条不絮的卸货,驱马去马棚的和旅馆的伙计结伴而行,更多闲余下来的佣兵,扭着雀跃的步伐走到了对面的酒馆里。
——在那里传来了劫后余生的放肆大笑。
“不要看了,回你的房间吧。”甘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好的。”帕丁森点头,乖巧地转过身来,越过甘罗慢慢度步,他记得自己的房间号是046,希望这一晚能睡得好一些,明天能振作精神,不要给甘罗拖后腿。
“好好休息,不要多想。”甘罗轻轻敲着咖啡杯,不厌其烦地叮嘱着。
“好~”帕丁森笑了笑,捧着红茶,小心翼翼地穿过佣兵的人流,走向廊道的昏暗中。
甘罗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转向了外面无尽漆黑的夜空。